我外婆的家靠著古運河,也就是京杭大運河,那是一個名叫古樹村的小村子。
之所以叫這麼個名字,是因為據說村子正中原本有一棵遮天蔽日的大樹,好幾個人才抱的過來。清朝那個時候,被下江南返京的乾隆皇帝路過時看中,命人給刨了。
出了村子往東不遠就是古運河,沿河兩岸很多莊稼跟樹林子。傳說那裏容易鬧鬼,在以前,運河每年大規模清淤都會累死一些河工,那些河工陰魂不散,晚上就在河道裏遊蕩,尋找替身。
有沒有河鬼,沒人見過,鬼火是有的。盛夏的夜晚,從河岸邊的老墳塋子裏飄出來,忽悠忽悠飄進河道裏去了。
八歲那年,我就見過一次。那是我爸帶我去外婆家串親,回去天晚了,路過墳塋的時候,一團鬼火飄了出來,一直跟在我們後麵十多米遠的地方,跟了好幾裏。要不是有我爸在,我肯定嚇得尿褲子。
下麵要講的,是在我十二歲那年發生在我身上的很恐怖的事。
我的家在我外婆家的上遊,相距大約七八裏路。在我們村子的東南原本有一所學校,現如今已經不存在了。我的小學就是在那裏度過的,那是幾座破破爛爛的青磚大瓦房子,經常生蜘蛛網。每到放假,老師就會留一些學生,打掃衛生並且清理房頂的蜘蛛網。
就在我十二歲那年放暑假的那天下午,老師把我和村裏的幾個小夥伴兒留了下來。
當時我正在和他們一塊兒擦玻璃,出去打水的大軍跑了回來,說外麵有出殯的。我們幾個玻璃也不擦了,跟著他興匆匆過去看。
當時是個陰天,灰蒙蒙的天空下,送葬隊伍排的挺長,從校門外的大路上經過,死的也不知是個什麼人。最前麵是一口八人抬的棺材,棺材後麵跟的是扛紙紮的,什麼紙轎子、紙牌坊、紙人、應有盡有,紅紅綠綠的很是惹眼。
我們都被吸引著跟了過去,想趁扛紙紮的不備,拽一隻紙燈籠什麼的拿去玩兒。走著走著,我忽然聽到有人在叫我。那是一個女人的聲音,開始我以為是我媽,她也跑過來看出殯了,可是朝後麵的送葬隊伍裏張望,根本沒望到她在哪裏。當我把頭轉過來的時候,我看到有一個紙人正對著我!
那是一個女紙人,塗著鮮豔的紅嘴唇,腦後垂著兩條辮子。這紙人原本是被前麵的那人橫著扛在肩頭的,不知是不是扛累了,他把它豎了起來,於是那紙人便成了身子正對著我。隨著那人走動,紙人的兩條辮子也在腦後晃。看著那紙人,我產生一種錯覺,剛才是它在叫我……就在這時,旁邊的大軍朝那紙人走了過去。我急忙把他一拉,慌亂中用力過大,兩個人雙雙摔在了地上。
等我們爬起來,送葬隊伍已經過去了。我問大軍怎麼了,他說他剛才走著走著,看到前麵的那人一下子把扛著的紙人給豎了起來。不知道為什麼,他感覺那紙人是自己起來的。也就是說,在大軍覺得,是那紙人活了,它自己往上一挺,從那人肩膀上立了起來……為了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大軍便往那裏走,想湊近了看看……我就把好像聽到那紙人叫我的事告訴給了大軍。
奇怪的是,其他那些小夥伴兒都沒發覺紙人的異常,就隻有我和大軍兩個。聽完我倆的講述,再望望那些遠去的送葬的人,大家都害怕了,剩下的玻璃也不擦了,各自跑回了自己家。
我父親經常教導我少去湊熱鬧,由於怕他訓我,我沒敢把這事告訴給他。
小孩子忘性大,開始我還挺害怕,但是沒過幾天就把這事給忘了。
我們村距離古運河有二裏多遠,過了河往東是我們村的墳地,那裏有很多墳,還有一大片樹林子。我們那時候隻要一放了假就喜歡跑到樹林子那裏去玩,掏鳥窩、捉迷藏、或者在河堤上搞野炊。
後麵的一天下午,我和村裏的大軍、小勇等小夥伴兒在那裏玩兒捉迷藏,越玩兒越起勁了。由於樹林附近那些地方我們都玩兒遍了,沒有更好的藏人的地方,我們便一直往上遊走。最後,我躲藏進了上遊距離河堤不遠的一處下大雨衝出的土洞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