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傭兵?!”米蘭達看著阿維那在黑夜也十分清澈的眼眸和筆直的眉毛問。
阿維坐了起來,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托起了腮幫子。米蘭達也坐了起來,細眉微蹙,靜氣屏息。
“瓊妮阿姨不會同意吧,傭兵是非常危險的職業…”
“可能吧,這個再讓我想一想,”阿維清楚自己最反感的東西是什麼,“我不能夠永遠活在馬房裏,和那些騎士侍從比,我真是太失敗了...”
“其實可以考慮加入正規軍的…如果你…”米蘭達雙手抱著膝蓋說。
阿維定定地看著她,溫柔地說:“你知道我總有一天會離開這裏的,”他又很快地把視線轉移到天空,“到外麵的世界看看,回來的時候一定要給你們帶來榮譽和...”這時候阿維心裏想著的不是外麵世界的模樣,而是想起母親曾經和他說過的關於父親的事情——“你父親是一個在遙遠國度的異族人,不過你不會去到那個地方的。”
星光下阿維那淺藍色的眼珠子和淺白色的臉頰互相襯托,米蘭達安靜地注視著他的側臉,仿佛這是最後的一刻——能夠相伴在身旁的一刻。
阿維從米蘭達家離開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他的步伐很穩健,但大腦已經被各種想法所困擾,畢竟想當傭兵這件事,來得有點突然。而當他快走到城裏騎士團馬廄的家時,身旁暗巷裏卻多了兩具屍體,濃黑的血液從肉體上緩緩流出,無人知曉。
晚上阿維一直輾轉難眠,第二天醒的也有點遲,而母親已經外出工作了。兩個人並沒有談上話。
“咚咚”,“咚咚”,門口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阿維穿好了衣服就去打開門。
“你是瓊妮之子阿維嗎?”兩個穿著製服,佩戴長劍的士兵站在門外。
阿維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我們是金蹄城的治安官,現在帶你去審訊。”其中一個圓臉的矮子說到。
“審訊?怎麼一回事?”阿維眼睛裏還有眼屎,但耳朵卻最快清醒了。
“跟我們走就知道了。”兩個治安官用手夾著阿維離開,由不得一個卑微的馬夫掙紮。
舊王國曆947年7月,奧古那帝國的金蹄城。
後來的曆史學者認為,如果當初不是這些治安官的莽撞,如果當初不是這次自以為是的“裁決”,或許這個叫阿維的人會在馬場呆一輩子;或許大陸會更早迎來該有的結局;又或者是更遲。但可以肯定的一點是,這個人對菲德·托雷斯的影響是巨大的。
時間已經快到太陽下山的時候,金蹄城裏的治安署裏還很“熱鬧”。
“要讓我說多少遍?”阿維頭低垂著,身體半卷曲地向後靠,“我昨晚從查理克叔叔家離開後就徑直往自家走,”半天沒吃東西的他已經感覺到很餓,肚子的響叫和從自己口中發出的音量成反比,局促的座位空間也讓他感到越來越不適,“我根本就沒有殺人,我…”
“可是你有足夠的動機!”
“你也沒有不在場證明,你親口說你昨晚有出現在案發現場的附近!”
“很多人能夠證明昨天你和受害者一夥人有過爭執和衝突!”
“也有很多人能證明你們之前就因為一些事情鬧得不愉快!”
“你隻是一個卑微的蟻民,肯定是嫉妒那些年輕有為的侍從!”
“......”
“夠了!”坐在審訊台上的人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突出來的眉骨和窩下去的眼眶構成了一片眉眼之間的“陰影雲”,而那陰影的麵積還在增大。
整個審訊室內隻有幾個個治安官和阿維,而坐在中間的這個治安官說完話後,大家都變得安靜了,因為這個人顯然是現場眾人中最有權力的,他能決定一些事情——甚至是神才能決定的事情。
“這樣審下去也是沒有結果的,”這個治安官名字叫達隆,如同生鏽青銅般青灰色的臉頰與仿佛缺血症般沒有血色的薄嘴唇,這種表情和外形使他的外號“神的裁決者”更顯恰當,“阿維,我們都知道你已經是一個成年人了。”
說到了這裏,達隆旁邊的一個治安官卻冷笑了起來:“就算不是成年人,他也是個沒有父親的人,沒有人能夠幫他承擔罪行!”
“我沒有殺人!”
“很好,”達隆點了點頭說,“現在那死去的兩個年輕騎士侍從和你是有過矛盾衝突的,而且他們的夥伴也指認了你,”他用一根手指輕輕地敲了一下麵前的木桌,又立馬指向了阿維,“不過你堅決否認指控你的罪行,我們除了人證和動機外並沒有確切的物證,所以作為帝國的子民,我們就讓你接受‘正義裁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