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別問了,養好傷要緊。”伊麗莎白莞爾一笑。但是她看見馮·施耐德又要張嘴,知道不告訴他,他心裏不會踏實,於是說道:“是你自己太特殊了!我牽著馬去往滑雪場送木炭。哦對了,我哥哥就在滑雪場,滑雪場有我家的股份,雖然下著雪,但我們生活在阿爾卑斯山裏,生活在山穀的牧場上,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天氣,何況越是這樣的天氣,山上越冷,沒有了禦寒用的木炭怎麼行?但是,山道上可沒有其他任何人,我知道,我哥哥肯定也會關閉滑雪場。但是,我正牽著馬在路上走著,卻忽然發現從山道上飛出一個黑點,速度就像一隻飛翔的雨燕,也像一支箭,隻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眼前。我這才看清是一個人,是一個在滑雪的人,而且,是滑行在滑雪場外麵!那地方我太熟了,哪能在那裏滑雪,不說陡峭曲折,那裏雖然表麵上與滑道上一樣,都被厚厚的白雪覆蓋著,但它鬆軟的雪下麵盡是大大小小的坑窩,沒有人能夠從那裏穩穩地下落!於是我大喊起來,為的是引起滑行的人注意。原來那個冒險滑雪的人就是你!”因為馮·施耐德現在已經脫離了危險,伊麗莎白打趣地接著說,“我也不知道你這個逞能裝英雄的人聽到了沒有,反正是,我一回頭照看馬匹的時候,你這個人影沒有了,嚇了我一跳,仔細一找,才發現你已經衝下來好遠,正在順著山坡往下打滾,我就趕緊鬆開馬的韁繩跑到山腳下去截你。我們都有這個經驗,能根據跌落的方向和速度估計出跌落的人可能會在哪裏停住,這樣可以更快地救助。”伊麗莎白愉快地扮了個“鬼臉”,卻說道,“當時你那個樣子確實把我嚇壞了,雖然我同哥哥在滑雪場中也救過別的人,但他們沒有你跌得那麼重,而且你身邊就隻有我一個人。我趕緊將馬喚過來。對了,我這匹馬可靈了,它側伏在地上,它拱著你,我架著你,才把你扶到馬背上去。要不是這匹馬,我一個人哪能將你扶上馬,從冰天雪地裏把你拉回來,拉回我們的牧場,拉到我們的家?”
聽她這麼一說,馮·施耐德恍然想起自己在摔倒前的一瞬間聽到了有人叫喊的聲音,原來是她!
“好了,藥也吃完了,你就在這兒安心地躺著吧,我還要出去一趟。”說完,伊麗莎白拎了一個篾草編織的小籃子,在脖子上圍了一條藕荷色的羊毛圍巾,向門外走去。太陽從她推開的大門中照射進來,伊麗莎白那苗條的背影罩上了一道聖潔的光華,在馮·施耐德看起來,她就像是聖女貞德。外麵的大雪停了,雪過天晴,一道彩虹現於天邊。
等伊麗莎白推門走後,馮·施耐德開始環顧四周,隻見這所全是用原木搭蓋成的大房子,中間是壁爐,劈劈啪啪燃燒著旺火,將整間屋子烘烤得溫暖如春。壁爐上的神龕中間,鑲嵌著耶和華的神像,旁邊稍低,還有一幅先知亞伯拉罕像,再下一層,並排排列著一些神像和聖像,叫不上名字,但是馮·施耐德卻看出了全都是猶太人信奉的《舊約》裏的上帝、先知或者神聖,於是,他便搞清楚了,自己身在一戶猶太人的牧場,一個猶太人的家裏。
傍晚時分,伊麗莎白沐浴著夕陽推開房門:“我回來了,你還好嗎?”她滿臉喜悅地與馮·施耐德打著招呼,不等馮·施耐德回答,她就已經擎著篾草籃子迅速走到他的床前,“看,快看,我給你帶回來了什麼?”她將籃子傾斜著放至床頭邊上,馮·施耐德看到裏麵裝著幾株他叫不上名字的小花。那花,不算豔麗,幾片雪白的花瓣,圍繞著淡紫色的點點花蕊,略顯特別的隻是花瓣上都長滿了細細的絨毛,為薄薄的花朵增添了幾分厚度與堅強。
“雪絨花!我到山上采的,奧地利和瑞士的國花。”她看出了馮·施耐德的疑惑,“這種花不像別的花,隻在春天或者秋季才盛開,它開在冬天近兩千米的高山雪線上。”她見馮·施耐德仍然詫異,便又對他說,“是花,當然好看。但是,我去采它們,並不是為你看的,這種花,可以清熱涼血,對恢複你的跌打損傷、消除皮膚肌肉腫脹淤血很有好處。”接著,她又喊道,“爸媽,是不是雪絨花越在高處的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