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嫣然一笑,略顯羞澀的行了女子之禮,[小女子名為第二晴,這是我的侍女,慕容汝嫣。]
[嘿嘿。]他憨憨的抓頭傻笑,有些拘謹,臉色紅了一片,暗夜煙對我使了個眼色,我明白她的意思,就是這個人了。
之後的一切都進行得太順利,東郭木從見我第一麵起就已對我傾心,婦人亦有撮合之意,我順水推舟應承下來,他們在不知是哪年的破舊黃曆上選了個吉日,就這樣辦了婚禮,村裏人都說他好福氣,娶到了這麼漂亮的媳婦,他還是憨憨傻笑,隻知道拚命點頭。喧鬧過後,就是我最害怕麵對的時刻,洞房花燭之夜,我卻顫抖著想要逃跑,壓抑著心裏難耐的恐懼和不安,我強迫自己必需坐在床上,不準離開,為了哥和菲兒姐姐的幸福,即使犧牲生命也在所不惜,絕對不可以在這種時候退卻。他推門進來,坐到我身邊,緊張得連手要放在哪裏都不知道,暗暗的燭光微微晃動,那一夜,我還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淚,他以為是把我弄痛,抱住我心疼的不停說對不起,我咬著唇,什麼也沒說。
東郭木是個好人,他一直把我當成寶貝一樣寵著,舍不得讓我受一丁點累,有什麼好吃的,都先僅著我和他娘,自己隻知道吃剩飯剩菜,婦人說,自從我進門,他幹活都比平時有勁了,我隻是低低笑了笑,一陣心酸。暗夜煙去山上幫我尋藥,幾個月後,我便有了懷孕的跡象,東郭木開心得像個小孩子,在屋裏打轉,興奮的嘟囔著,[我要當爹了,我要當爹了!]
肚子一天天大了起來,我越來越能感覺到那個小生命淘氣的在裏麵翻滾,莫名有一種喜悅之情,同時心裏的沉重感也漸漸提升,這些善良的人們,都將死在我的手裏。
或許是太過不安,動了胎氣,未到足月我便臨產,村裏一些有經驗的婦女來幫我接生,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之後,孩子呱呱墜地,[是男是女?]
我用虛弱的聲音,緊張的問道。
[是男孩,男孩。]
她們開心的笑著,把孩子放下來給我看,看著那張還未睜開眼的小臉,我忽然有種想哭的衝動,哥哥,菲兒姐姐,你們終於自由了。
暗夜煙悄悄在我耳邊說,[明天就得把孩子送回去,今晚半夜必須動手。]
我死死攥著床鋪,心比剛剛生子時還痛,閉上眼,輕輕的點頭。
東郭木跑到床邊,心疼的看著我,[小晴,讓你受苦了。]
我笑了笑,認認真真的盯著他,忍住眼淚,[你說,這個孩子叫什麼好呢?]
[嘿嘿。]
他抓抓頭,[我也不會起啥名字,你念過書,學問多,你說啥好就叫啥。]
[可是我想你起。]
他苦惱的想了半天,[我實在想不出來,不然你起大名,我給他起個小名。]
[行,你說吧。]
[別人都叫我冬瓜,那我的娃就叫西瓜好了。]
我笑出聲來,他臉色一紅,[都說了我不會起啥名,還是你起吧。]
[不,就叫西瓜,聽你的。]
我握住了他的手,這是我第一次主動親近他,他開心的表情傻傻掛在臉上。
這樣的笑容,隻到他死的那一刻都沒有消失,暗夜煙殺光了村裏所有的人,那些曾經疼過我,愛過我,幫過我的人們全部都死了,我在床上放聲痛哭,甚至掩蓋了孩子的哭聲,暗夜煙默默的把他們埋了,我與她,都一整夜沒有合眼。
天剛剛亮,暗夜煙就抱著孩子將要離開,我呆呆的坐在床上,她走之前隻留給我一句話,[如果你死了,那這個孩子對她們一點意義都沒有。]
是啊,我不能死,我死了,哥會愧疚一輩子的,我不能死。為了哥哥,為了菲兒姐姐,我努力的活了下來,即使心裏再痛,再難過,我仍然堅持著。可為什麼我堅持下來,哥哥,你卻放棄了?
當我看到哥如斷線木偶般趴在染滿鮮血的桌子上時,一陣天旋地轉,心好像被兩隻手活活撕開,明明已經看到幸福的光芒,為什麼不肯再堅持下去,不是說永遠不會對她放手嗎?那現在算什麼?還有我,哥,你就忍心這樣丟下我,獨自撒手離開,你解脫了,卻把活著的人推入了無邊的痛苦之中,哥,你太狠心了。。。
娘知道哥的死訊,猛的昏厥過去,爹的臉色也瞬間刷白,呆坐在了椅子上,半天說不出話來,家裏所有人都震驚得不知如何是好,哥的靈堂,一切安排全是由九方幾人操持,他們看到哥倒在血泊之中的樣子,沒有哭泣,沒有說話,都咬著牙,默默的站著,我看到九方的拳頭,緊緊握住,暴出青筋。
菲兒姐姐抱著哥暈了過去,有人告訴我,她一邊笑一邊哭,不知是難過,還是開心。她眉頭微皺卻帶著笑意睡在床上,本就虛弱的身體,如此一折騰宛如將熄的蠟燭遇到寒風,遙遙欲滅。直到半夜,她才醒來,急著要見哥哥,我心一陣揪割,不知她倒底有沒有愛過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