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諾默哀三秒,轉過話題:“聽說大聖那棒子可大可小,能長能短,當是了不得的寶貝?”心下別扭得不行,一個男人問另一個男人關於棒子的問題,怎麼說怎麼變態。
猴王得意洋洋,即就現寶:“俺這棍子,本是大禹治水之物,龍宮定海之寶,鬥來粗細,廿丈餘長,端的威能難匹,妙用無雙,且聽好:
鴻蒙初判陶殞鐵,大禹神人親所設。湖海江河淺共深,曾將此棒知之切。開山治水太平時,流落東洋鎮海闕。日久年深放彩霞,能消能長能光潔。老孫有分取將來,變化無方隨口訣。要小卻似針兒節。棒名如意號金箍,天上人間稱一絕。重該一萬三千五百斤,或粗或細能生滅。也曾助我鬧天宮,也曾隨我攻地闕。伏虎降龍處處通,煉魔蕩怪方方徹。舉頭一指太陽昏,在地鬼神皆膽怯。混沌仙傳到至今,原來不是凡間鐵。”
陳諾暗比比,覺得還是弑神槍凶殘些,你那棍子一般都當擀麵杖用,攤肉餅倒是把好手,頂天了做個廚具;俺這神兵直指靈魂,不把人捅得********配不上“弑神”二字。嗯,說起來我的槍還是比你的棒強!(又別扭了。)猴子賣弄得興起,念個咒語,自耳中飛出根繡花針,微幌幌,便是碗口粗細,丈二長短,猴子喊聲:“漲!”那寶貝果然就竄上一丈,加圍三尺。又喊聲:“漲!”棒子再竄兩丈,粗已及柱。
陳諾驚奇不已,弑神槍須用法訣才可變幻大小,這如意金箍棒隻喊聲“漲”便能應聲隨意,真真合了如意二字。打起架來搶先手、戳菊花那是防不勝防啊,果然是了不得的好寶貝,怪道猴子當命根子般揣著。
猴王一連價喊到金如金箍棒現了本象,真真有鬥來粗細,廿丈長短,便叫拎來試試,陳諾道:“這般粗,不趁手。”猴子喝聲“疾!”,那棒子卻又變成上粗下細的模樣,陳諾這才上前,單手提了,萬把斤不在話下,掄著照山頂如來佛祖發的六字帖兒掃去。尚離數十丈,金光暴起,將那棒子“當”地彈回。
諸天之下,六道之中各千世界俱是震了一震。就有巨力反噬迫來,將陳諾倒卷三千裏,用上墨雲硬抗,才堪堪卸了去勢。胸口仍在發悶,忙駕了雲,回轉五行山,沿路所見下界郭城村寨,人氣交織翻騰,萬眾一同竟隱隱現出龍形來,不由大驚,張耳細聽,原來是劉秀起事,要反新朝,重建漢室。
陳諾三個月也沒想出人道應該是個什麼道,老子的道不用說,是不為;通天的道,專注於劍,直而不彎,當是不屈;那麼人道呢?和猴子沒什麼交流的,道不同不相為謀,他那無非是棍子說話。還得靠自己,分神苦思不得,此時受了人間人氣所激,竟然看到一絲機緣,雖仍不明,但曙光已現。
待到了五行山,卻是降到山背,一拍胸口,便有煙火氣滾將出來,落地已成清玄,對視一眼,神識互通。陳諾伸手,自腦後虛空中扯出個月白圓環,送入清玄腦後,說道:“我聽孫猴子講他的道是不羈,苦思百日,已有所悟:人皆有道,道隻一條,踏足其上便不能回頭,這也是為何那麼多仙人棄了修為轉世重修,因為他們發現原本的道走不通。其實無論重修多少世,最終仍會回到老路上去,這便是潛意識的習慣使然。”
“我在魔界踏上了自己的道,知曉人眾而勝天的至理,是為人道。但人若散沙,如何能眾?剛觀下界,見民意彙集成形,現出真龍之象,明了答案當向人間去找,就此將山神之責轉交於你,五百年山崩,再作理會。”清玄稽首,雲袖一展,隱入山中。
陳諾又拍額頭,血身清空亦出,甕聲說道:“我不耐煩守這空山,不如仍回乾坤袋中修煉,有金丹蟠桃之助,三轉怕不就在眼前?”陳諾點頭道:“也好,這番重走人間,不能以法術神通幹涉世事,你便在外也無甚用處,當乘此良機直抵三轉。”清空叉手,化作血氣匿入袋口。
猴王正等得心如火燒,吃飯的家夥都被卷走了,俺老孫出來還混個毛啊?就見一朵黑雲按下,正是那個狗屁山神,扛著金箍棒喘氣。猴子叫道:“老弟台,且將棒子還來!有勞有勞。”
陳諾把那棒隨手拋了,任猴子念訣化作繡花針藏入耳中,聽他長籲了口氣,不由笑道:“不過是根鐵疙瘩,再妙也是外物,大聖卻寶貝若此,怕不舍本逐末,入了左道?”
猴王歎首:“老弟不知,俺悟道不過兩百餘年,家底子窮得響丁當,厚了臉皮從東海龍宮淘來這物什,已是我本命法寶,老孫一身本領,倒有大半在它上麵,萬不敢丟的。”
陳諾暗想:猴子啊猴子,你可是得罪什麼人了?把你算計得死死的,便沒有緊箍咒,就憑個後天靈寶,你卻拿什麼得道?金箍棒越厲害,你依賴就越深,縱有不羈誌,難抵天地威。又學個八九玄功,注定成不得聖,也就是個打手命。如此看來,在如來後邊,似乎還有隻黑手,不安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