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聖山莊,並周遭百餘裏方圓,已成荒漠。變起肘腋時,黎山老母與三大菩薩正自慶賀功德完滿,既困聖佛,又試唐僧,便中間有些許因果,也隻待天明就可了斷清白。
唯一有負的,區區天仙荷仙姑而已,不過那又如何?負了也就負了,要說理靈山說去。
本來倒是順遂,隻是那聖佛得仙姑明妃之助,捏訣熔卻菩提,神識複歸紫府之後,不過片刻安穩,又起變故:山莊上下如經萬年而朽,無聲散碎,化為微塵;地脈之下元靈湧動,抽盡方圓百裏地氣,卷起微塵如河入海,盡數投進了聖佛頂門。
老母和諸菩薩急駕雲跳上半空,相顧駭然,隻見下方青山綠水,早已抽成白地,便山石都已風化,一應靈脈,全部枯竭。
憐憐忽指老母驚呼:“頭發!”
幾個看時,那老母原本的滿頭青絲,竟成花白顏色,臉龐也是紅潤不再,眼角有紋如魚尾暗生。
黎山老母內視一陣,慌忙叫道:“快走!快走!”
直奔出千裏地外,老母才喘出口氣來,說道:“好險!這聖佛根腳遠非我等敢能揣測,我不過尋個獸醫治他,想來就算種因,料也算不得什麼,相逢一笑即可泯之。”
愛愛忙問:“那母親方才——?”
老母苦笑道:“那四聖莊是我靈台造化而成,忽然抽成白地,已是傷神,我又循那地脈流向,竟是去了聖佛紫府,那裏正在衍化一方世界,抽走此處地氣,搭建彼處洪荒,猶嫌不夠,又順我神識直汲而來,將我法力偷偷取走,再走得慢些,我這頭發隻怕要和雪一樣白了。”
真真沉吟半晌:“靈台造化,非金仙不得實相,聖佛果位,仍在人仙,緣何擬虛而得實?更抽走這千世界地氣靈力,若他境界高深,豈不是成一界便毀一界?”
老母亦難回答,便道:“既然此間事了,當速回靈山回稟佛祖,由如來定奪。唉,實不知有意調侃,無意種因,竟得了這樣重的果報,自今日起,我便回山潛修,再不涉足三界諸事,以贖已過。”
得智俱生狀態似乎唯係了一瞬,又似乎亙古就未消失。陳諾出境時,仙姑已然清明,抽回香舌,拔出牝戶,默默著衣理帶——周遭百裏,也就隻有這方丈之地,還存有人間的模樣。
陳諾看她麵色,冷漠如常,悲惘再難複見,隱有陰戾生於眉梢,正不知如何開問,卻聽仙姑說道:“你擺著個光豬樣兒惡心哪個?有話路上再說,唐僧一行怕是已先經過了甚遠,再不啟程,那就遲了。”
好吧,你都不哭哭啼啼要我負責,我還怕你作甚?
隻是一路上仙姑靜得可怕,實在被陳諾煩得狠了,才暴怒開口:“問什麼?!那酒就是整壺春藥,你跟喝水一樣,不中算計才叫怪事……我?我喝了麼?不是我!是那個老婦奪舍……為什麼?她欠你因果,拿我身子來還,在菩薩眼中,還不正是我的福緣?”
原來如此,難怪那日你突然發騷,魅惑無限,想來不是黎山老母這種過來人,也裝不出那般風情萬種樣子。隻是西邊那群家夥莫不是瘋了?得罪我也就算了,得罪一個女人,還是一個有靠山的女人,將來清算,還會有好果子吃不成!至於靠山,我會告訴她我小弟都是金仙道果了麼?
卻說佛祖聞報,麵色無波無瀾,隻朝觀音菩薩問道:“大士開了前身之目的法眼,這刻可能看到什麼?”
觀音即運靈訣,背後現千手千眼法相,其中一目,熠熠華光,流轉不息,其中所視,投射於前:那聖佛端坐巨龜背上,正回首說話,辯其口形,似乎在說“前麵有山,根接昆侖,頂摩霄漢,是一尊了不得的大神道場,唐僧有福了,我們不如也去沾沾光?”
畫麵突然轉視西方天際,無邊業火起自眼眶,如海如荼,席卷諸天。其間景像,正是西天靈山大雷音寺。
十餘羅漢大怒:“狂妄找死!敢動心中無名,意圖焚我靈山,我等這就去超渡了結了她,消彌禍害,震攝宵小!好教旁人知道俺們雷音寺,不是隨便哪個敢存不敬的!”
如來略一揮手,群憤立平。還是觀音菩薩講理:“荷仙姑自從得了八寶功德金蓮,憶及前塵往事,頗有向佛之心。可惜為了斷四聖莊中因果,借她肉身迎奉聖佛,自此便生恚怒,無名業火,起而有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