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破了,葫蘆中的血雨腥風也收了狂暴,回歸血海的模樣。清空耗盡了靈力,法相不繼,昏睡若死,隨波漂浮又不知到了何處所在。
遠方有巨人作歌踏浪,結伴而來,到了近前,那人麵虎身,胛生雙翼者驚“咦”道:“這不是老五麼?怎會在此?數十萬年不見,倒長成了這副模樣,跟“人”族一般。太弱,太弱!”
另一巨漢青若翠竹,鳥身人麵,腳底下踩著兩條龍作了滑板在用,聞言就笑:“你見誰都是說弱!咱們眾兄弟姐妹當中,哪個不曉得你殺伐攻掠第一?除開老五的南明離火能稍克你,還有誰敢硬扛你堂堂第三祖巫蓐收的渾身金氣?”
那蓐收哼道:“句芒!少說風涼話,你不就是想說攻天之役中,我被帝俊追殺萬裏的事麼?”
原來這青色巨漢就是木之祖巫,名叫句芒,聽了蓐收之言,搖頭道:“帝俊身為妖族大帝,掌管太陽,先天就是金之祖巫的災星,追殺萬裏又算什麼?可惜當日老四撞山撞壞了腦袋,不然由他出戰,又怕帝俊何來?”
蓐收歎道:“都幾十萬年前的事了,提來也是煩惱,隻是老五被女媧紅繡球砸扁,明明死得不能再死,為何又來到此處?且帶回去,咱哥幾個好好參詳參詳,可別又被人算計了。”
萬裏血海中有一截斷山,灰白似骨,在慘紅的波濤間詭異矗立,那山上壘了些石柱石板,草草搭成房子的模樣,巨人兄弟便住在此。
中間最大最高的石屋內,共聚了九條巨漢,正是九大祖巫:其一狀如黃囊,赤如丹火,六足四翼,渾敦無麵目;是為帝江(空間速度)。
其二青若翠竹,鳥身人麵,足乘兩龍;是為句芒(木)。
其三人麵虎身,身披金鱗,胛生雙翼,左耳穿蛇,足乘兩龍;是為蓐收(金)。
其四蟒頭人身,身披黑鱗,腳踏黑龍,手纏青蟒;是為共工(水)。
(其五空位)。
其六八首人麵,虎身十尾;是為天吳(風)。
其七嘴裏銜蛇,手中握蛇。虎頭人身,四蹄足,長手肘;是為強良(雷)。
其八人麵鳥身,耳掛青蛇,手拿紅蛇;是為翕茲(電)。
(其九空位)。
其十人麵獸身,雙耳似犬,耳掛青蛇;是為奢比屍(天氣)。
(其十一空位)。
其十二乃一猙獰巨獸,全身生有骨刺。是為玄冥(雨)。
屋內隨意堆了塊方石,看起來就是餐桌,清空就躺在桌上,倒象根須尾齊全的蘿卜。
那個八首人麵,虎身十尾的家夥鼓著幾十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看,口角涎水早淌下一地,句芒就道:“天吳!你這讒嘴的怪僻幾時能改改?看清楚了,桌上躺的是老五,不是什麼人肉血食,別動不動就流口水,惡心不惡心?!”
奢比屍吹個哨子,一團雨雲忽生忽滅,那耳上青蛇探身往下,遊走於餐桌之上,卷起清空,作勢欲吞。
蓐收冷哼,金光如刃,就斬蛇頭,奢比屍忙收回青蛇,笑道:“老三忒開不得玩笑,老五那一身火氣,也是我這小青就敢吞的?幾位哥哥這是咋啦?老五回來,那是喜事,怎一個一個愁眉不展的樣子?”
玩雷弄電那兩個從來是砣不離秤,秤不離砣,說話也有默契:“老五明明死了,這突然活轉,必有蹊蹺!”這是強良開口,那邊翕茲忙道:“突然活轉,必有蹊蹺,突然回來,更有蹊蹺。”
管雨的玄冥也道:“我們已被算計過一回,前車之鑒,不得不防。”
隻有共工,直楞著兩隻牛眼咬手指頭,沒空說話。
那排第一的帝江看得直搖頭,老四沒指望了,還是我等商議吧。隻是爭來爭去,總拿不出個章程來,倒把清空吵醒,聽他們羅裏羅嗦不耐煩,坐起身就罵:“吵什麼?吵什麼?!都是一群死人了,還不消停!”
屋子裏頭頓時落針可聞,那蓐收一拍桌子:“老五,咱們雖然是兄弟,你亂說胡話,也是要吃家夥的。”
其他幾個紛紛點頭,清空冷笑:“你還當你是頂天立地的祖巫?也不瞧瞧這是什麼地方?你家的洪荒隻有血海,不見生靈的?”
句芒疑道:“我等自攻天之戰之後,重傷沉睡,醒來就見血海,想是戰死者甚眾,血流飄櫓,積流成海之故。”
又是一群活在夢裏的人呐,清空一時竟覺得有些可憐,歎了口氣道:“哎!外頭世界早已洪荒四分,巫族沒落,妖族凋零,如今已是人族的天下。莫看這血海無邊,其實就是個葫蘆肚兒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