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輯 青春期愛非愛
風馳電掣,東搖西晃,橫衝直撞。十八歲的魏冬寶駕駛著奶奶的那輛奔馳“560”瘋狂地行駛在夜色蒼茫的街道上。頭暈目眩,眼花繚亂,光怪陸離。魏冬寶眼前的世界早已不真實了——他覺得自己好像在飛,飛在一個夢幻般的世界裏。他也意識到這種狀態非常危險,可他駕駛的汽車就像一支離了弦的箭,早已經不受他思想的支配了。他也隻能任憑自己和它一起瘋狂地疾馳著、搖晃著、顛簸著。然而,一陣緊似一陣暈眩和嘔吐感,致使他不得不大吐特吐了起來。
他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偷開奶奶的車了。第一次偷開奶奶汽車的時候,他才十三歲。幸虧那次沒有闖什麼大禍,隻是被交警大隊把車扣了起來,讓他通知家裏交罰款。奶奶知道情況以後一個電話就把事情搞定了。
記得那天奶奶開車帶他回來的時候,看著他知道自己惹禍了以後那種忐忑不安的樣子。就一手把著方向盤,一手撫摸著他的腦袋說:“好孫子,你真長大了,有膽量,好樣的,別怕!隻要有奶奶疼你,愛你,你就什麼也別怕。”
從小到大,隻要他一闖禍,奶奶就對他說這樣的話。隻要她一說這話的時候,那也就是雲開霧散、雨過天晴的時候了。漸漸地他才知道,奶奶可是他們市裏的一個東邊走路西邊顫的“風雲人物”。她是本地區最大的一家房地產開發公司的法人——在省裏也是首屈一指的女強人、大富婆。就連市長都得給她麵子。而他呢,則是奶奶的掌上明珠。說起來也是他的命好,奶奶就他這麼一個孫子,不寵他寵誰?
在家裏,爸爸和媽媽都不敢管他,隻要他們一管,就會遭到奶奶的橫加指責。奶奶的理論是,男孩子不能管得太嚴了,管得太嚴了他會變得窩窩囊囊、唯唯諾諾,將來到了社會上也會畏首畏尾、一事無成的。
有了奶奶的嬌寵和縱容,他不但在家裏飛揚跋扈,在學校也是耀武揚威。因為他一闖禍,奶奶一句話,就能擺平。所以,他不怕闖禍。欺負同學,打罵同學已經成了他的家常便飯。同學們見了他都跟老鼠見了貓似的。十五歲以後他就開始逃學,和一些鐵哥們兒出迪廳、舞廳、遊戲廳、網吧等娛樂場所。花錢像流水一樣,沒錢了就向家裏伸手。
記得他第一次到迪廳的時候,一個哥們兒的朋友很熱情地端著一杯水迎了上來,還遞給了他一個藥片,滿臉堆笑地說,“哥們兒吃一粒吧,吃了以後你會玩得更盡興的。”
“這是什麼?”冬寶茫然不解地問。
“開心丸’,好東西,我經常吃,你吃了就知道了,哥們兒不騙你,不信我先吃一顆與他同去的那個哥們兒輕描淡寫地說完這席話,就一仰脖自己先吞下去了一顆。見此情景,冬寶也沒再遲疑,便端過水杯一仰脖,也把藥片咽了下去。
那天的迪他蹦得說不出來的亢奮和開心;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亢奮和開心,還和幾個女迪友做了許多行動不受控製的放浪行為。許多天以後他都沉浸在那種亢奮和開心中難以自拔。從那以後,他便經常出那家迪廳,而且每次去都得先服用“開心丸”。
頭一次開車出來,他隻是出於好奇,為了瀟灑,尋求刺激。而這次則不然。今天晚上他又把奶奶的車偷開出來,和幾個哥們兒喝完了酒,又吃了一粒“開心丸”,正準備去迪廳蹦迪的時候,卻接到了一個女網友的電話,說她現在鄉下的奶奶家,和表弟吵了架,讓他趕快去接她。這個網友是冬寶不久前在聊天時認識的,兩個人一見傾心,早已經到了那種如膠似漆的地步了。一聽到自己的女朋友受了委屈,魏冬寶二話沒說,扔下那幾個哥們兒就開車向鄉下跑去。
沒想到這一跑,酒勁兒和“開心丸”的作用都發作了。一陣翻江倒海的嘔吐之後,魏冬寶的眼前一片模糊。他拚命地瞪著雙眼,努力地控製著自己的情緒,然而一切都是徒勞的。隨著一聲刺耳的刹車聲,魏冬寶就覺得自己的身體騰雲駕霧般地飛了起來,然後又在一陣劇痛和混沌中失去了知覺……
“媽——媽——不好萬,冬寶出車禍了。”第二天早晨,魏冬寶的爸爸魏誌遠接到兒子開車肇事的通知後,急火上房子似的對母親說。
“啊?出車禍了,快說!冬寶現在怎麼樣了?”
“他倒是沒什麼事,隻是受了點皮外傷,可他卻把對方的汽車給撞翻了,司機也給撞死了。”
“哦,這就好,隻要冬寶沒事就行。”魏冬寶的奶奶一聽自己的孫子沒事,才如釋重負乜斜了兒子一眼,接著說,“瞧你那點出息,遇到點事就像天要塌下似的,快告訴我冬寶現在在什麼地方”
“被關押在交警大隊,等候處理呢 “什麼處理,不就是要錢嗎?有錢什麼都能夠處理。”
魏老太聽了兒子的話,邊打電話,邊輕蔑地說。
“喂,王秘書嗎?速去銀行給我支五十萬現金。對,馬上送來,我有急用!”
“媽,這次你就不要再管他了?也應該讓他接受點教訓了。”魏誌遠無可奈何地看著母親的一舉一動,憂心忡忡地說。
“廢話,他是我的孫子,我不管他管誰”
“您總這樣縱容他,他的膽子會越來越大的。”
“囉唆個啥?沒了孫子,我要那麼多錢幹嗎?當紙燒啊”魏老太邊說邊穿上衣服,拿起包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隻留下魏誌遠瞪著驚愕迷茫的大眼睛,呆呆地仁立在那裏。
二十年以後,當魏冬寶因流氓強奸罪再次獄時,他徹底的絕望了。因為這時,一直寵愛他的奶奶早就去世,而奶奶給他留下的萬貫家產,也早已被他吃喝嫖賭揮霍殆盡。
青春期
心旌搖蕩。我在這種心旌搖蕩的狀態下,如癡如醉地窺視欣賞著那個女人的裸體。女人那潔白的胴體、豐滿的胸部,令我意醉神迷,不能自持。
“高峰”
“到!”
“你來解釋一下千裏鶯啼綠映紅’是什麼意思”
“春光外泄。”
隨著同學們的哄堂大笑,我的意識才完全從睡夢中清醒了。
“高峰,你最近到底怎麼回事?上課不是精神恍惚就是打瞌睡、睡大覺”“對、對不起,劉老師,我最近有點感冒,不舒服。”
我期期艾艾地支吾著。
“哦,是嗎?用不用休息幾天”
“不、不用,吃點藥就好了。”
“千萬不能掉以輕心啊,這個學期對你們可太關鍵了。”
“我知道了,老師您放心吧。”
麵對老師關切期待的目光,我慚愧地低下了頭,暗暗地下著決心,一定要結束那種卑鄙齷齪的行為。
然而,到了晚上十一點左右,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的我,又一次鬼使神差地來到了陽台上,舉起了望遠鏡,懷著一種緊張激動的心情,朝著對過樓房的那間浴室望去。
浴室裏那個女人的酮體以及遠處的蟬鳴,時時衝擊著我快要跳出胸口的心,使我再度陷那種如癡如醉、意亂情迷的狀態之中了。
自從兩個月前,我無意中發現了對過樓房裏那個女人洗澡不掛窗簾的秘密以後。每天的深夜,我都會情不自禁地從事著這種不可告人的勾當。盡管我時常會為這種齷齪的行為感到卑劣和內疚,但是我仍然不能自拔。
也許女人以為自己住在頂樓不會被人看見,或者以為洗澡時間很晚不會被人注意。總之,她每次洗澡都不掛簾。毫無疑問,她的疏忽大意給了我這個對異性充滿了好奇和渴望的少年的可乘之機。
因為是夏天,根本就不存在水蒸氣的問題。起初我還因為距離太遠隻能看見她的上半身而感到著急,後來挖空心思的我突然想到了家裏那個用來旅遊觀光的望遠鏡。就這樣,我便利用起這個現代化的觀察武器,站在板凳上,把自己一次次遺失在那道迷人的春光裏。
“峰兒,我想和你談談。”
這天晚上,正當我魂不守舍地趴在書桌上對著書本發呆,媽媽忽然出現在我麵前。
“上周你們班主任劉老師把我叫去了,她對你最近的表現和學習成績下降感到疑惑。”我深深地埋著頭,不敢正視媽媽的眼睛。
“我觀察了多日,終於發現了你精神恍惚的原因,這都怪我平時對你不夠關心……”我的臉已經燃燒了起來。
“兒子,每個人都有青春躁動的時期,媽媽希望你一定要把握好自己。人的青春是有限的,千萬不可因此而荒廢了學業。”我已經無地自容了。
“今天晚上早點睡吧,望遠鏡已經被我鎖起來了。”
媽媽說完,拍了拍我的肩,歎了口氣轉身走了。把自慚形穢、欲哭無淚的我扔在靜靜的書房裏。
第二天晚上,我悄悄地來到了對過樓房一樓的口處。趁沒人注意,展開剛剛寫好的紙條,正要往五樓的對講處粘貼的時候,卻意外地發現那上麵已經貼著一個紙條了。借著微弱的樓區燈光,我看見紙條的上麵寫著:樓上的洗澡請掛簾,為了孩子!這正是媽媽那端莊秀麗的筆跡。
我淚眼模糊地邁著沉重的腳步,告別了那棟樓。也告別了我十六歲心旌搖蕩的青春。
豆豆"媽”
“汪、汪……”隨著幾聲犬吠,我和夫人同時從酣夢中驚醒。
“煩人。”夫人翻了下身不滿意地嘟囔著。
“豆豆、豆豆,慢點、慢點,怎麼跑得那麼快呀?等等我……”
接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向我家窗前走來……一時間人聲、狗聲、腳步聲,聲聲耳……
“真倒黴!這個豆豆媽’天天早晨都在咱家房前遛狗,攪得咱連個好覺都睡不成,這不是擾民嗎?她敢情每天在家待著,可咱白天還得上班呢……”夫人氣憤得一撩毛巾被,騰身而起,衝著閉著眼、皺著眉、捂著耳朵、躺在那裏一動不動的我不停地嘮叨著。
“捂、捂、你捂著耳朵就聽不見了嗎?同樣是女人,你看看人家過得多滋潤,每天除了遛狗就是打麻將,可你媳婦呢?整天累死累活的不說,連個踏實覺都睡不好,嫁給你這樣的真是倒大黴了。”
我仍然緊閉著雙眼不敢吱聲,同時在腦海裏不斷地浮現出豆豆“媽”那體態臃腫、滿頭紅發的樣子。“你看人家豆豆,吃的用的比我還好呢……”夫人依舊喋喋不休。我心想,嘮叨吧,嘮叨吧,誰讓你丈夫沒本事呢,反正離做飯上班的時間還早呢,不嘮叨也睡不著了。
豆豆是它“媽媽”花上萬元錢買來的一條寵物狗,也是我們小區裏最名貴的狗。這條狗不僅外形漂亮,而且機靈活潑、善解人意。不言而喻,豆豆“媽”也是我們小區的女人們豔羨的富婆。她不但穿著時尚,而且出手闊綽,打麻將時輸一萬兩萬的,連眼睛都不眨。據說她那個當局長的老公也相當的腐敗,整天聲色犬馬的很少回家。
“……唉!早知道這樣,還不如托生一條狗呢,你看人家豆豆每天都得吃 “廢話!狗就是狗,如果人把狗都當成兒子養,那人不都成了狗嗎”
夫人還在興味盎然地嘮叨著,我忍無可忍地大喊了一聲,便一個高兒從床上躥了起來,穿上衣服,飯也沒吃就摔門而去。
“豆豆、豆豆,乖,快過來,該吃東西了,你不餓嗎”我一出來,就和手裏拿著火腿腸的豆豆“媽”碰個正著。看見她趿拉著拖鞋,兩眼眼屎、滿臉倦容的邋遢樣,我不禁厭惡地瞪了她一眼,真恨不得她和她的狗兒子立刻就在這個世上消失。
因為時間尚早,我在小區附近的休閑廣場上轉了幾圈,又在早點攤吃了點東西後,便步行向單位走去。
我迎著初升的陽光,沿著隔離帶慢慢地走。忽然,我發現前麵不遠處有一個穿著破舊、兩鬢斑白的老太太,拖著軟綿綿的腿,艱難地向前走著。走著,走著,她竟然一個踉蹌栽倒在地上……
見此情景,我大吃一驚,忙三步並成兩步地奔上前去,等到了近前我定睛一看,就見老太太臉色蒼白,緊閉雙眼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裏。
“大娘,大娘,您這是怎麼了?快醒醒,快醒醒啊……”我急忙蹲在地上,輕輕地搖晃著她那消瘦的身軀,大聲地喊。可喊了半天,她卻一點也沒有蘇醒的意思。當時路上的行人不多,隻有我在事發現場,我來不及多愈,趕緊攔了一輛出租車,把老太太送到了醫院。經過醫生的緊急搶救,她才漸漸地蘇醒了過來。
“其實你母親沒有什麼大病,隻是嚴重的營養不良,加上又累又餓才休克的。你這個兒子是怎麼當的?回去以後一定要給老人加強營養哦。”
“她不是我母親,是我……我是……”見醫生誤會了我們,我忙語無倫次地分辯著。
“對,他不是我兒子,是他救了我還把我送進了醫院,真是個難得的好心人啊!”
“哦,原來是這樣啊,那您快把家裏的聯係電話告訴我,我們好通知您的家人到醫院來照顧您。”
“我,我也沒有我兒子的聯係電話,隻有一年前他回家的時候給我留下的這個地址……他爸爸病了,家裏實在沒有錢治病我才到這兒找他的。”聽她念完,老太太吞吞吐吐地說,然後又慢騰騰地從懷裏掏出了一張皺巴巴的紙條遞給了醫生。富源小區十六號樓三單元202室。醫生接過紙條,吃力地念著。顯然上麵的字跡已經很模糊了。什麼?富源小區,正巧我家就住在那裏。聽了醫生的話,我驚喜地說。
“嗯,沒錯。”醫生點點頭十分肯定地回答。
“這太好了,那我就回去直接通知他吧。”得到了醫生和老太太的許可,我便從醫院出來,打的向我們小區奔去。
我按照老太太紙條上寫的地址,找到了她兒子家。等我按響了門鈴,抬頭一看卻大吃一驚,原來開門的不是別人,卻是豆豆“媽”!
多麵人 剛接到下崗的通知,心情非常沮喪。我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覺得自己就像被扔掉的垃圾那樣——隻配承受世人鄙視的目光。我不想流淚,心裏卻像堵了棉花似的難受。
我不敢再看別人,隻顧悶頭走路,心裏合計著回家後如何向老婆交代失業的事情。就在這時,我忽然聽到一陣郗戯議論的聲音,“唉!真可憐……”“嗯,是,是可憐……”我順著聲音望去,就見在這個車水馬龍的立交橋旁,有一個蓬頭垢麵、衣衫襤褸的男人正跪在那裏乞討。男人垂著頭,用手支撐著身軀匍匐在地上。他的左手臂卻比右手臂細了好幾倍,扭曲得就像一隻刀螂的大腿。手臂的前方,是一個沒有手指且有些潰爛的肉球(手掌)。它從男人披著的那件髒兮兮的衣服下,淒慘地呈現在人們的視線裏,博得了許多驚恐同情的目光。男人的前麵放著一個收集錢幣的大碗,許多過往的行人都忍不住駐足把零錢扔到碗裏。男人不時地向路人投來祈求的目光和致謝的神情。看見他那副淒慘的樣子,我忽然覺得命運對我還算公平的,最起碼我還沒有淪落到街頭乞討的地步。我情不自禁地走了過去,掏出一枚硬幣,扔進他的碗裏。男人聽到聲音,迅速地抬起頭,飛快地窺視了我一眼,很感激地點了點頭。那一瞬間,我分明看見他那汙穢的額頭上,有一道很明顯的傷疤。那傷疤像蚯蚓一樣隱藏在他那亂蓬蓬的頭發下,讓人感到非常的可怕。不知怎的,我心裏又像堵了棉花似的難受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