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1 / 1)

前言

1998年8月2日請看清,這可是距離進入21世紀還有一年多的1998年的8月2日,不是1898年,也不是1989年。

這一天的清晨,天空清湛,陽光炫目。貴州省有名的貧困地區普定縣西北麵的大山裏,有個小村子叫朱家寨,在村外一塊草坎上架起了一堆柴火,四周一片死寂。滿坡滿田圍站著附近村子裏的男男女女、大人孩子,他們的神情卻不像是在慶祝什麼節曰,而是屏氣斂容,有一種莫名的驚恐和凝重,顯然是等待著要發生什麼不同尋常的事情。

不一會兒,本村的農民朱昌盛,他的連襟劉山,還有本村專會掐屍入殮、操辦喪事的賈振華,神色鬼祟又有幾分愐惶地用滑竿抬著朱昌盛十七歲的女兒朱豔豔來到草坎中央一這個姑娘兩年前得了肺結核,當地人叫“幹癆”,一下子全村人都躲著他們一家人,走到哪裏背後都有人在指指戳戳。朱昌盛把家裏僅有的一頭牛和兩口豬賣掉,帶女兒到縣裏治病,錢花光了,豔豔的病卻沒有治好。他認為女兒是來討債的,幹癆治不好,日久天長若再傳染給小女兒二豔就更慘了。朱昌盛便跟妻子商量,不如一把火將豔豔燒了幹淨!他妻子居然也就同意了,還哄騙女兒是去姨家裏待幾天,於是就有了今天這樣的場麵。

一到燒人現場,看見陣勢不對,豔豔本能地感到了危險。但她骨瘦如柴,顯得單薄而透明,已經沒有逃跑或反抗的力氣了,隻是掙紮著滾下滑竿,問她的親姨夫:“姨爹,你們要做哪樣?”

劉山再渾蛋,這時候也哭了:“送你歸天呢,兒!”

朱豔豔一陣驚恐,立時嚇癱了,向著站在幾步外的親爹號啕起來:“爹,饒了我吧,我不想死!饒了我吧,爹!”

此時的朱昌盛,難受歸難受,心疼歸心疼,竟麵目可怖地向劉山和賈振華下令動手。他們將掙紮著的姑娘強行抬放到柴火堆上,點著了大火……誰能想得到,都這個年月啦,竟然還會發生這種大燒活人的慘劇!

眾口鑠金,這樣的事怎麼能瞞得住?有人給捅到了公安局,第二天警車開來,把三個火燒活人的家夥給銬走了。朱昌盛的妻子又急又怕,當場一口氣沒上來竟活活送了命一一也許是自悔自責,因悲痛過度而亡。

後來,朱昌盛被判了十二年徒刑,另外兩個人各被判刑十一年。

一個完整的家庭就這樣被燒沒了,隻剩下十五歲的小姑娘朱二豔。

姐姐被燒死後,她的境況不僅沒有得到改善,反而更糟了,村人們依然像逃避魔障瘟疫般地躲她議論她拒絕她。她也確實巳經感染了結核病菌,手心潮膩,身淌虛汗,四肢無力,並伴有陣發性咳嗽……但她不能向別人說,每天躲在自家的房子裏不敢出門。

等待著她的又能是什麼結果呢?

—惟願她得的不是耐藥性結核病,也給還沒有完全喪失同情心的人們一定的時間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