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葉子
梧桐葉落與花開
路旁,一棵不太高大的梧桐樹前,一個小女孩在凝神注目。
她一會看看樹,一會看看天。
一個身影從她身旁匆匆飄過,又一個身影從她身旁匆匆飄過。
誰也顧不上留意小女孩在關注些什麼。
一片葉子落了下來,又一片葉子落了下來,更多的葉子落了下來。
那些葉子在空中緩緩地飄搖著、旋轉著,晃晃悠悠地落下來。
“冬天就要來了!”一個清脆的童音響起。
行色匆匆的人們不由得駐足,看看落葉,看看天空。
“梧桐樹開始落葉了,冬天就要來了!”
“哦……”
“梧桐樹開花的時候,夏天就到了!”
“哦!”
最後的舞蹈
晚來風急。
車輪飛轉。
炫目的車燈下,我看見,成群的落葉在盡情地舞蹈。
那是從老槐樹上落下的葉子,一樣的服飾,一樣的容妝,以一樣輕盈的姿勢,飛舞、流動。
燈光之下,一片金黃。
多麼盛大的舞會啊!在午夜的街頭,她們像一群夜的精靈,集體狂歡。
這是生命的最後時刻,她們需要一次真情的放縱。
我看見,盛大的孤獨就在她們激情的舞步中。
最後的笑容在落葉的舞姿裏;
最後的淚水在落葉的吟唱中。
聽,她們在輕聲吟唱:“去日已不可留,來日尚可追尋。請沿著來路,送我歸去。”
而腳下的泥土始終是安靜的,他以博大的胸懷,包容了她們華麗的憂傷,和盛大的孤獨。
蟬聲又起
蟬聲又起。
那是一隻形將幹枯的蟬兒,正伏在老樹鐵灰的軀幹上,倔強地歌唱。
許是多日不見的陽光,驚醒了它尚未深入的睡眠?
或是遠去的雁鳴,顫動了它飲露而歌的舊夢?
於是,它在老樹的褶皺裏出口成章,將一樹又一樹的翠綠,唱成令人感傷的褐黃。
唱就唱了吧,誰還能再次阻止,一隻蟬兒已經微弱,但依然倔強的歌唱——如果,懷念必不可少,而暢想還依然高揚。
當這隻蟬兒歌罷,一切又回歸於秋陽的高遠與淡然。
我的眼前,那些夏日的夢,忽然之間,又清晰了起來。
天空之遠
風漸次冷硬。漸次趨於犀利。
天空以風的速度走遠。
季節從塵埃裏走遠,陽光走得更遠。
你說,秋天之遠,便是紅葉之遠,便是浮萍之遠。
而我知道,季節之遠,始於葵花之遠——當那一片熱烈的金黃離我們遠去的時候,有一片世界便已從陽光裏走遠。
一把荒草,一捧陽光。
一片霜,一滴淚。
誰離誰更近?誰比誰更遠?
天空遠了,又有什麼離我們近了?
我在一隻落雁的鳴唳中,注視一隻麻雀的命運。
崖畔上,那一簇紫色的山菊
我遇見你時,你正以跳躍的光芒,搖曳在十月的水聲中,於秋霜中淺笑,低吟。
如此溫潤,如此清澈。
不是在桃源詩人悠然的東籬下,亦不是在眾芳行吟的花園中。
隻是崖畔上一方冰草和沙蒿駐足的黃土,你便從容地紮根,恣意地生長。開成這崖畔上一抹不動聲色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