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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過瓊州海峽,駛上大陸寬廣的土地,三菱越野車便在平坦的公路上一路狂奔向北駛去。天空說不上晴,也說不上陰;公路邊的景致說不上美,也說不上差。車裏坐著三男一女四個人,可以看出經過長途奔波,他們已經顯得十分疲憊。

張海潮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半眯縫著眼,腦子裏還在不停地翻騰著昨天的那一幕。三哥是黑道上叫得響的人物,心狠手辣,說到做到,如果不是到了關鍵時候,他是不會露麵的。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此時不走,肯定有性命之憂。一夜沒睡的張海潮直到把車開上了大陸的土地,心才稍微安定下來,忽然放在前車窗下的手機響了起來,嚇了他一跳,他伸手去拿,還未碰到手又縮了回來。

手機不停地叫著,讓人心煩意亂。

“老板,手機關了吧,反正你又不接!”後座的華仔有些受不了了!

張海潮似乎沒聽到華仔的話,仍然麵無表情地注視著前方,他知道,手機可以不接,但卻不能關了,那樣的話,找他討債的人就會失去最後一絲希望,他們會發瘋般地四處出擊去尋找他,他要給他們造成一種假象,覺得他現在還在島內,隻不過日子難過,不願露麵罷了!

手機終於不叫了,張海潮的腦子卻靜不下來,他不知道這次“北歸”的命運會是什麼樣?

一轉眼六年的時間過去了!六年前坐著火車他充滿幻想地離開了北方,離開了煤城那個頗有權力的機關,如果不是當時一時衝動離開的話,今天至少可以混個科長幹幹了!不,說不定混好了沒準還能當上個副局長!建國不就已經當上副局長了嗎?他小子哪兒比我強?

手機又響了起來。這些人今天肯定要急瘋了,沒準兒他們正在他的辦公室發脾氣、罵娘、摔東西呢!張海潮臉上露出一絲冷笑,老子今天遠走高飛了,你們三年五載休想找到我。

好像打手機的人也失去了信心,手機終於不再煩人地叫了,張海潮的思緒又回到了六年前。現在想起來也不覺得是個事,太俗了,不就是爭個副科長當嗎?局長看他不順眼,結果讓親信司機把位子給占了。

可這個不是事的事,在當時他硬是想不通,從而做出了改變他一生命運的決定。

不過他很為自己的勇氣感到自豪。在局長辦公室,他拍著胸口說:“我姓張的不稀罕副科長這個芝麻大的官,也不稀罕在你手底下幹,老子辭職了!”

局長這混蛋也不挽留他,而是非常有涵養地對他說:“也好!也好!現在機關人多位少,人浮於事,正要精簡呢!辭職也好,外邊天地廣闊,對你們年輕人來說,會大有作為的!”

他鼻子差點給氣歪了,沒辦法,話已經說滿,加上局長這一激,想不辭職也不行了。辦完辭職手續,走出機關大樓,他了這一手,把債務都甩給了自己辦的海潮房地產公司,大不了破產關門,隻要不背運讓三哥抓到就行。現在,我的身份是香港潤通國際有限公司的副董事長兼副總經理。

張海潮睜開眼睛,見天色已漸漸轉陰,司機海仔馬不停蹄地開了十幾個小時,有些堅持不住了,他讓海仔把車停在路邊,和海仔換了位子。

後邊坐的華仔和靚妹藝兒看到老板要親自開車,都興奮了起來。忽然,一輛黑色的豪華轎車飛一般地超過了他們的三菱越野,藝兒不滿地說:“老板,它超我們,快攆上它!”

華仔也滿臉興奮地用他那南方普通話說,“追呀,老板,和它賽車,看誰跑得快!”

張海潮勻速而平穩地開著,並不為華仔和藝兒的話所動,他自認為經過這幾年的磨練,他已經磨去了棱角,決不會像六年前那樣爭強好勝,意氣行事了。

藝兒見老板沒有賽車的意思,感到無聊和乏味,喪氣地說道:“真沒勁,也沒看到剛才超過我們的是什麼牌子的車,華仔,你看到了嗎?”

“沒看到!”華仔也不無遺憾地說。

不知是這句話觸動了張海潮的哪根神經,他猛踩油門,三菱越野像一匹發瘋的野馬一樣狂奔起來,向絕塵而去的黑色轎車追去。

其實,張海潮已經看到了超過去的是一輛豪華卡迪拉克,但他不知道哪兒來的這麼一股子衝動勁,非要追上去不可,似乎想要把這輛卡迪拉克搶奪到自己手中。

藝兒和華仔高聲歡呼,將剛剛進人夢鄉的海仔吵醒了。

三菱越野車向子彈一樣射向北方,漸漸融人到灰暗的夜色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