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冬夜》(1 / 2)

前世今生,相同的場景,關於夢想的述說,那一次,自己惴惴不安,以一種豁出去的架勢,做好了被極力反對的準備,這一次,蘭澈溪神色從容認真。

無關其他,隻是她早就明白,這世上的父母想要看到的無非是子女幸福快樂。

而對自己來說,沒有什麼是比做音樂更樂在其中的事情。

“媽媽,我有想做的事情,但並不是做藝人。”

蕭舒兒眉頭微皺,“那你想做什麼?”她無疑是個強勢的女人,即便是關心,在她做來都會添上一點強迫的意味。這也是她和蘭俞的婚姻走不下去的原因,蘭俞或許沒什麼擔當,心理年齡偏低,但絕對不是個軟弱的男人。他能接受朋友出於善意的強勢幹涉,但無法接受自己的妻子忽略他男性自尊的幹涉。

對著唯一的女兒,因為當初的得之不易,蕭舒兒的性子已經非常收斂了。

好在兩人平時相處不多,否則以她們兩人一個骨子裏的自由灑脫,一個性格強勢控製欲強,怕是早已有了齟齬,哪還能像現在這樣相安無事。

——典型的距離產生美。

蕭舒兒的語氣並不好,蘭澈溪並不意外,看著對方身上一瞬間攀升的氣勢,她輕聲道:“我想做音樂,做全世界最棒的音樂。”

“音樂?”蕭舒兒神色微怔,良久才道:“你知道什麼是音樂嗎?”

當然——

這樣的話蘭澈溪並沒有說出口,但她的眼神卻將這樣的信息展露無遺,那種自信到睥睨的眼神。

作為曾經將不論是流行音樂界還是古典音樂界的所有音樂人壓得喘不過氣的噩夢,她自信這個世上沒有人比她更懂音樂!

可惜,這樣的自信在蕭舒兒眼中隻是她自不量力的表現。她甚至想著,自家女兒一向表現得早熟聰慧,但到底是個孩子,這樣的認知讓一直沒法在自己女兒身上找到成就感的她心中有些愉悅。

生平第一次對女兒說教,蕭舒兒決定勢必要乘機建立一下家長的威嚴,組織了一下語言道:“澈溪,你隻看過完成的音樂,卻從來不知道做音樂的艱難。哪怕我隻是一個歌手,也知道一首曲子的完成需要怎樣苛刻的條件,現在不是古地球時期,大聯盟根本沒有係統完善的樂曲記譜方式,不論是簡譜還是五線譜都已經消失在曆史長河中了。如今那些譜曲者譜曲靠的完全是腦子,我知道你的記憶力非常好,幾乎是過目不忘,但腦力的消耗會加快壽命的消耗,不止是我,政府、民眾,這世上任何一個人都不會允許身為冕下的你從事這樣燃燒生命的工作的,不要異想天開了!”

是的,如蕭舒兒所說,大聯盟根本沒有任何係統的樂譜理論,蘭澈溪早就知道,她也不可能突然就把簡譜和五線譜的理論知識拿出來,那太駭人聽聞了,她要做的便是積累一定名聲後順理成章地讓簡譜和五線譜再現在這個世界上。

未來世界的音樂人譜曲靠的完全是腦海模擬,記錄則用空白芯片,以聲源為原始資料。如此一來,他們做出來的曲子不是沒有佳品,但在蘭澈溪這個耳朵已經被海內外古現代各種神曲經典洗禮過,本身就是挑剔音樂大師的人聽來,總是能找出一點二點瑕疵。

看著蕭舒兒眼中的篤定,蘭澈溪微微一笑,也不說話,站起身親自打開影視儀旁的一道門,一手伸前做出邀請手勢,“來看看我的寶貝們吧。”那姿態,如同國王巡視自己的土地,從容而自信。

不知道她葫蘆裏賣的什麼藥,但蕭舒兒還是走了過去。

“這是……!?”看著門內整齊排列的各種自己見過沒見過的樂器,蕭舒兒忍不住驚呼。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女兒的房間內有這樣一個地方。

這些樂器錯落有致地展現在麵前,每一個都油光可鑒,在燈光的折射下散發出淡淡的柔和光芒,顯然是常常被精心擦拭的,甚至,蕭舒兒有一種錯覺,眼前這些仿佛不是沒有生命的樂器,而是一個個有靈魂的生命,它們有的是年輕的小夥子,有的是有禮的紳士,有的是優雅的貴婦,有的是嬌俏的少女,有的是耄耋的老人,有的是淳樸的農民……

身處在這樣一個奇特的樂器室,蕭舒兒沒來由地覺得,女兒這次可能是認真的。轉頭向旁邊的女兒看去,卻發現她正以一種自己從來沒有見過的溫柔目光注視著眼前這些樂器。

——那種溫柔似情人的嗬護,長輩的關愛,孩子的孺慕,信徒的虔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