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立

老霍是在臨下班前接到那個陌生電話的,電話那端的聲音也一如那天的天氣般冷峻,那個聲音冷冷地說了句,是老霍嗎?晚上朝西公園,見個麵吧。

聽那聲音,似乎是很熟悉的一個人,老霍腦子裏迅速轉了幾轉,可一時之間,又想不出那人是誰?

老朋友了,還不記得嗎?那個聲音寒意逼人。

老狼?老霍頓時就跳出一個人影來,在18年前,是作為警方臥底的老霍,親手把老狼送進了監獄。老霍還記得老狼被關進監獄那一刻說的話,我一定會出來找你的!

那一天,終於來了。

18年前,正是老霍意氣風發的年紀,骨子裏洋溢著除暴安良的氣息,在那次臥底行動中,老霍擊傷了意圖頑抗的老狼。

老狼聽老霍半天沒動靜,冷笑著說,怎麼樣?是不是怕了,不敢來了?

老霍忽然也笑了,像和老朋友聊天一樣,嗬嗬笑著,說,有什麼不敢,對了,你是什麼時候出來的?

老狼卻沒心思和老霍磨,說,少廢話!記住,如果有膽量的話,就一個人來。

好!沒問題,那我們不見不散了。老霍微笑著掛了電話。

老霍去公園時,天已經黑了下來,公園裏隱約而見的隻是那一盞盞稍顯暗淡的燈光。

在公園的一角,老霍看到了一個席地而坐的男人,地上還擺了許多的酒瓶。老霍走了過去。在朦朧的燈光下,老霍看了男人一眼,這個男人,和18年前的老狼已經有了天差地別的區別,臉上,明顯有了老態。看那麵容,看那眼神,也更冷峻了,充滿了滄桑。

老狼朝老霍瞅了一眼,就遞過去一瓶開好的酒瓶。

老霍一手接過,想了想,說,這些年在裏麵還好嗎?老狼沒說話,隻是仰頭喝了一口酒,轉頭看向老霍說,你覺得呢?你要不要試試在裏麵待個18年?

老霍搖了搖頭,說,出來了,有什麼打算?

老狼沒接過老霍的話,自顧自地說,我實在想象不到,那麼好的一個朋友,居然會朝我開槍,而且一下子就把我送了進去。

老霍苦笑著說,我們是朋友,但我更是臥底,我不能忘了我的使命啊……

老狼聽著老霍的話,忍不住就一陣冷笑,說,你說得那麼冠冕堂皇,那現在我出來了,你是不是該為我做些什麼呢?

老霍猛地喝了口酒,說,你說吧,我能做的一定盡全力去做,我可以給你錢,給你找工作,給你……

老狼忽然搖了搖頭,然後雙眼凜然地看向老霍,冷冷地說,我想要你的命,你能給嗎?

老霍愣了愣,還想說什麼時,老狼忽然快速舉拳揮向老霍,情急之下老霍剛想躲開老狼時,發覺腰間似乎被動了一下,然後,隨手帶的那把槍已經到了老狼手上。

老狼舉著槍,已經對準了老霍。

可這時候的老霍,居然笑了。

老霍說,老狼,你放心,我的命可以交給你,但我希望你能聽我講完一個故事後,再殺我,行嗎?

老狼冷冷地看了老霍一眼,說,好吧,你說。

一個小孩,從小就特別崇拜那些持槍的警察,威武,勇敢。於是他就悄悄地有了一個願望,想當一名警察,除暴安良。孩子很努力,有一天,孩子考上了警校。孩子甚至在警校學習時,還想著,一槍一個把罪犯一個個都打死。可孩子警校還沒畢業,卻被挑選做一名臥底,潛入犯罪團夥。雖然不能直麵做警察,但能和罪犯直接正麵對峙,也是挺精彩的。可在犯罪團夥裏,孩子居然交上了一個朋友,一個叫老狼的好朋友。他們一直處得很好,甚至自詡為生死之交。可孩子從沒忘過自己的使命。孩子在潛入犯罪團夥五年後,警方在確定團夥罪證後,實施了抓捕行動。可麵對負隅頑抗的老狼時,孩子始終摁不下手中的槍。眼看著其他警察馬上要趕到了,孩子咬了咬牙,還是扣響了扳機。還好孩子的槍法奇準,子彈打中的是老狼心髒旁的位置,老狼逃得一命……

老霍說著,忽然抬起了手指,說,如果我當年,隻要槍再移動一點點,你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站在我麵前了。

老霍邊說邊朝老狼做了個持槍摁動扳機的姿勢。

雖然老霍的手上並沒有槍,可老狼卻分明有一種被擊斃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