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早被嬋娟誤 欲歸臨鏡慵(1 / 2)

沈安青此來京都,隻帶了采容一個貼身侍婢,家中奴仆早已被遣散,老宅也被幾位叔父占了去,聽聞何氏要接了她去京都竇府,幾位嬸母更是滿口應承,打發她收拾了幾件舊衣裳便遣了二人來了。

采容打開那隨身帶來的小布包袱,挑來挑去也不得件合適的衣裳,不由地垮了身子,喪氣地道:“早知道就該盯著她們的,居然連去歲夫人給青娘新做的兩條石榴裙都給貪了去,這回可是要見郡公夫人,難不成就穿這些去!”

沈安青倒是不在意,自散了發,任烏溜溜的長發披散一肩,踞坐在妝台前,對著銅鏡用梳篦輕柔地梳理著,輕笑道:“不過是身衣裳,哪裏就那般要緊了,幹淨妥帖便可,郡公夫人也不會因為穿得不華貴就怪罪的。”她已經見過太多貴人,富貴如高祖女帝之女鎮國長公主也不過是一介凡人,最終也逃不過賜死,又何須那般在意她們如何看待。

采容撅嘴道:“青娘,如今在竇府不比在楚州,老夫人雖然喜歡你,但終究不是府裏的人,還是要小心些,好教她們不看輕了去。”她走過來接過沈安青手中的梳篦替她一下下梳著:“二夫人雖說是青娘的表姑母,但終究不親呢。”

采容自小跟著自己在鄉裏長大,最是沒有心思,如今能替她想到這份上已是極為用心了,沈安青哪裏會不知道,她笑著道:“你寬心,我知道的。”采容瞧著鏡子裏那一夕之間成長起來的沈安青,眉眼之間還帶著幾分青澀,但眼眸中熠熠生輝,沉靜的笑容叫人不知不覺就放下心來,對她信服。

房外傳來問話聲:“沈家小娘子可在房裏?”

采容忙起身迎了出去,卻是先前引了她們過來的侍婢,見了采容笑盈盈欠身:“娘子可在房中?”

采容笑著還禮:“已經散了發,正要歇下。”

那侍婢捧著一盤子衣物,笑道:“如此便請代為轉交,這是老夫人吩咐了送與娘子的,原是為大娘子做的,見娘子身段與大娘子一般無二,這顏色樣式都合適,便送與娘子穿了,若是有什麼不合適的隻管說與我知,我再叫人去改了。”

又喚過幾個侍婢:“娘子身邊少了人伺候,這是大夫人叫送來的,照顧娘子平日起居也還妥帖。”

采容不想這竇府對青娘如此看重,不但叫與兩位娘子一處住了,連衣食用人也都是一樣不少,她忙笑著應道:“老夫人與大夫人關愛,真是不敢當,采容替青娘謝過了。”

那侍婢笑著道:“老夫人今兒還說娘子年紀小,也不必太過自苦,年輕娘子還是要打扮起來才好看呢。”說罷,告辭去了。

沈安青隔著門聽得真切,看樣子竇老夫人有意要栽培她,或者真是為了自己那一手茶道,隻是不知道她會如何用自己。她自知身份低微,並無半點可以叫竇老夫人看重的,若是不憑借自己所知所會的成為老夫人看重的用得上的人,隻怕又會淪為二夫人何氏的掌握。

她待采容進去,吩咐道:“叫那幾個侍婢都先到配房安置了,如今到身邊的人越發多了,你是我自小帶在身邊的,情分不是她們能比的,你也要替我多用心些,平日有什麼我想不到的,你都要替我想著,咱們齊心了,就不怕別人有什麼心思。”

采容見她神色凝重,也知道這大府裏不比楚州鄉裏,難保別人沒個害人的心思,她認真地點頭道:“青娘你放心,我必然會好生打點起來。”

第二日,采容引著那幾個侍婢來見禮,沈安青仔細打量了,四個侍婢都是年紀十三四歲模樣,她一個一個打量著,卻在最後一個身上頓住了,目光微微顫動,她沒瞧錯的話,這一個是西苑侍弄花草的芳蘭,那時采容被何氏早早嫁了出去,便是讓她貼身伺候沈安青,沈安青以為她不過隻是個小婢女,對她頗多憐惜信任,誰料她暗中聽了何氏的吩咐,把竇昆引到了沈安青房裏,更把二人反鎖在了房裏,待到眾人發現,何氏故作大度,就此將沈安青嫁與竇昆,也將竇老夫人最後一絲顧慮和憐憫打消了。而之後這芳蘭卻是被何氏嫁與了竇昆的庶長兄竇子邡作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