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晴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夢中繁花似錦，有人在輕輕吟唱她最愛的詩歌，諸多事物從她眼前匆匆劃過，也隻是曇花一現，不用理會，不用抓住，甚至不用想。她想揚起嘴角，想放聲大笑，眼中卻還是流下了淚水。
“夫人，夫人！小姐……小姐她哭了！”霧花看著床上的人緩緩流下了淚水，下意識的握起她冰冷的手，慢慢貼近自己的麵頰，低聲喃喃道：“小姐，你終於要醒了麼？”
被叫做夫人的女人坐在一旁，表情麻木無神。聽到霧花的聲音，眼神似乎是亮了一下，卻沒有動，也沒有說話。她原本金粉色繡花的夾襖上，有一大片汙漬，細密的針腳也有了巨大的縫隙，白色的棉絮從夾襖中露了出來。原本梳得極好的發髻也淩亂不堪，一縷長發散落下來，遮擋了她一半的眉眼。她垂著眸，沒人知道她在想什麼。
這原本是一間富麗堂皇的屋子，紅木桌椅，甚至連用的杯子都鑲著金邊。但現在整間屋子顯得破敗不堪，窗戶都沒有窗紙，冷風毫不客氣的湧了進來。霧花抬頭，房間的角落有一大片蜘蛛網，那個地方曾經放著長久不熄的夜明珠。
可如今……如今啊……
那個威風八麵的老爺都已經用破席子裹起來草草埋了，又能談什麼如今？
霧花伸手輕輕擦去天晴臉上的淚水，溫熱的掌心碰觸到天晴的那一刻，天晴的身子顫抖了一下。
天晴夢中的繁花似錦慢慢消退，迎麵而來的是躲也躲不掉的寒風，她想逃避，卻發現身子如此沉重，沉重到自己連邁開步伐的力氣都沒有。臉頰似乎被溫熱的掌心輕柔碰觸，耳邊不知是誰在召喚，一遍遍的告訴她，“醒來吧，醒來吧……”
她從沒接觸過如此溫熱的人或者事物，就像從未蒙麵的母親所帶來的安慰和溫暖。
她想醒來，想重新看這個世界的一切。
第一次有這麼強烈的求生欲望。
天晴拚盡全力的睜開眼睛，擺脫黑暗。無休止的黑暗壓抑的讓她窒息。
霧花看到努力想睜開眼睛的天晴，握住她的手更加緊了起來，一股酸楚感從心底湧了上來，但她沒有哭，她所經曆的，所看到，所感受到的事物，已經讓她不會再流淚。
“小姐，快點醒來吧。隻有你醒了，我們才有希望，才能給……給老爺報仇。”說報仇的那一刻，霧花基本是咬著唇說的。
天晴好像聽到霧花的話語，她緩緩睜開眼睛，強烈的光讓她馬上又閉上眼睛。
“小姐……小姐……”一雙手輕輕覆上天晴的眼睛，“我給你擋著光，你慢慢睜開眼睛。”
完全陌生的聲音，陌生的觸覺，陌生的感受。
天晴睜開了眼睛。
隨著霧花的手慢慢拿開，眼前的一切開始映入天晴的眼簾。
那是什麼感受？天晴也說不清，滿身的疼痛也讓她來不及想清楚什麼。
她費力的抬起手臂，這不是自己的手臂，眼前的手臂纖細白嫩，上麵布滿密密麻麻的鞭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