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很內向的人,不太擅長與人打交道。平時,我最愛把自己關在家裏,用一個比較時髦的詞來說,我是一個典型的宅男。我想,如果後來沒有遇到曉怡的話,我這輩子肯定會渾渾噩噩地過完的。
“我第一次見到曉怡,也是在我家裏,那天我叫了一份外賣,來送外賣的正是她。當時我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她,誰知道當天下午她又敲開了我家的門,說中午送外賣時多補給我了錢,把50元當做100元補給我了,問我是不是記得。其實中午她補錢時我根本沒有注意到她到底補了我多少,在這些方麵我一般都不太注意,我記得當時接過她補的錢就隨手揣進了兜裏。我把兜裏的錢摸出來看了看,裏麵有一張50元的鈔票和一些零錢,我原本隻有一張50元的鈔票,中午付錢時應該已經用掉了,既然現在50元的鈔票還在,那麼隻能是她多補給我的,於是我就把那張50元的鈔票還給了她。”
說到這裏,林易浩停了下來,他看著蕭薔問道:“我這樣說是不是太囉嗦了點?”
“沒關係,你說得越詳細越好。”蕭薔笑著鼓勵林易浩,然後起身走到窗旁的飲水機前,接了一杯水,遞給他後說道,“先喝點水,再慢慢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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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易浩接過水杯,抿了一口,放回茶幾上後繼續說道:“我原本以為這事兒就這麼結束了,可我沒想到的是,傍晚時她又來了。這次她是專程上門來感謝我的,我當然不能將一個美麗的女孩拒之門外,何況這個女孩還帶來了不少好吃的東西,而我正好還沒有吃晚飯。”
在林易浩講述他的故事時,蕭薔一直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她發現,林易浩提到那個名叫曉怡的女孩時,臉上洋溢著幸福的表情,而眼神裏,也不自覺地流露出異樣的光彩。
“那天晚上,我們一邊吃著她帶來的東西,一邊很隨意地聊著天。我們聊得非常投機,不知道為什麼,平時不太善於和人交往的我,和她在一起卻特別地輕鬆。那天之後,曉怡便經常來我家坐坐,每一次我們都聊得很開心。再後來,我們便開始交往了。
“和曉怡交往之後,我在她的影響下,性格慢慢起了變化,不再像原來那樣,總把自己關在家裏,而是經常陪她走出家門,感受外麵的世界。跟她在一起,我學會了很多東西,她是個十分熱情的女孩,特別喜歡幫助人,隻要看見別人有了困難,無論是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她都會傾力相助。她常常告訴我,能夠幫助別人,對她來說是一種莫大的快樂。在她的感染下,我也開始學著幫助別人,而當我開始幫助別人之後,我才發現,原來幫助別人真的是很快樂的事,因為我幫助了別人,別人就會感激我,對我也越來越好……”
說到這兒,林易浩突然停了下來,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癡迷,隨後便艱難地咽了一口口水,猛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十分焦躁地在屋裏來回踱步。
蕭薔依舊坐在小沙發上,一言不發地看著林易浩。此時,她心裏已經有了幾分把握,林易浩在講述自己和曉怡的往事時,條理分明、細節清晰,語言十分正常,不存在任何一點認知障礙,但是他的行為又具有很明顯的異常特征,表現出了性格偏執的特征,這樣的狀態與強迫症的表現十分吻合。
過了一會兒,蕭薔見林易浩的步子慢了下來,這才端起茶幾上的水杯,走到他身邊,輕聲說道:“坐下歇會兒,喝點水吧。”
林易浩猛地顫抖了一下,停住了腳步。他像是突然從一場噩夢中驚醒過來一樣,怔怔地盯著蕭薔看了一陣,長長地呼出一口大氣,然後才步履緩慢地走到大沙發邊,重新坐了下去。
蕭薔十分平靜地看著林易浩,待他的情緒完全穩定之後,才鼓勵地點了點頭。林易浩一口喝幹了杯子裏的水,繼續開口說道:“時間一長,我就發現自己已經變得和曉怡一樣,把幫助人當做了自己的習慣。假如某一天,我沒能幫助別人,心裏就會覺得空落落的,好像少了點什麼。
“我原本以為,我幫助別人越多,別人就會對我越好。可是後來我發現,事實並非如此,起碼我身邊的那些人,對我始終和從前一樣,總是愛理不理的了。我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幫助別人幫得不夠多,就更加熱情地去幫助他們。可奇怪的是,我表現得越熱情,別人卻離我越來越遠,有時候,他們甚至像躲瘟疫一樣躲著我。”
蕭薔聽到這裏,突然開口打斷了林易浩的話,問道:“你是怎樣去幫助別人的?”
林易浩一下被蕭薔問住了,他皺著眉頭想了片刻之後,無奈地搖了搖頭,回答道:“我記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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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薔微微一笑,對林易浩說道:“沒關係,我們聊點別的,這事兒以後再說。”
林易浩點了點頭,問道:“那我們聊什麼呢?”
“我們聊聊曉怡吧。”蕭薔想將話題引到曉怡身上,因為她感覺到,隻要聊起曉怡,林易浩就會不由自主地流露出良好的情緒和精神狀態。
事實上,蕭薔馬上就發現了自己的判斷出現了偏差,因為當她向林易浩提出聊聊曉怡之後,他的眼睛裏掠過一絲掩飾不住的悲傷,隨後就用雙手抱住了後腦勺,拚命地搖起頭來,一邊搖,一邊用壓抑的聲音重複著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