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點頭。
“看樣子他還是要自己成為遊戲的控製者,我們就等著看他怎麼辦。”莫娜又說。
我又點點頭。
石磊是個瘋子。
一個瘋子做出這樣瘋狂的事並不可怕。讓我慶幸的是,我們並不是住在精神病院裏。杜鬆樹論壇的人雖然喜歡惡搞,但必定還不喜歡犯罪。往人的額頭上蓋章隻是惡作劇,但往人身上劃一刀,那就是赤裸裸的罪行了。
相信沒有人會跟著那個瘋子一起發瘋。
就讓他用刀子劃自己的身體然後再修改規則好了。
我和莫娜反複討論,互相安慰。
夜色已經很深了,我毫無睡意,但還是強迫自己睡下。
我感到自己心跳得很快。
總有一種不對勁的感覺彌漫在四周,讓我無法沉入睡眠之中。
這是我一生中最後一個平靜的夜晚。
作為一個像我這樣的小人物,最大的悲哀就是:無論在什麼情況下,都必須去上班。無論天災人禍,無論刮風下雨,隻要還能起得來,像我這樣的人都絕對不會選擇溜班不上,這和勤奮敬業之類的詞彙沒有任何關係,隻和一個字緊密聯係——錢。
不上班哪來的錢?銀行的存折就像是蝗蟲嘴裏的菜葉,哢嚓哢嚓幾天就能消滅得精光。現在工作這麼難找,打死我也不敢丟掉目前這份工作。
更何況還沒到要被打死的份上。
隻是要冒著被人在身上劃幾刀的危險而已。
早晨起來,我和莫娜分頭打電話,請了半天假。我在家裏上杜鬆樹論壇,莫娜匆匆出門,為我買了假發和假胡子,又買了兩套和我平時穿衣風格截然不同的兩套衣服,這麼一打扮,我就已經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莫娜看著我的全新造型,笑得彎下了腰。
可我一點也笑不出來。
在她出門的期間,我一直緊盯著杜鬆樹論壇。那上麵石磊被劃了一刀的消息不時傳來,每次都是由不同的ID興高采烈地宣布:“專屬之人”又被劃了一刀。截至莫娜回來為止,石磊身上已經被劃了16刀。
這個頻率比我昨天被蓋章的頻率要高得多。
而讓我最為不安的是兩點。
第一:隨著時間的推移,石磊被劃刀的頻率是越來越高。頭兩刀是間隔了一個小時劃上去的,後來幾刀中間就隻間隔了半個小時,再後來,就是十多分鍾、幾分鍾……到最近的幾次,幾乎就是在一分鍾內,石磊就被連劃了4刀。
照這麼劃下去,石磊還有命在嗎?
另一件讓我不安的事情是,已經有人在論壇提出了一個疑問:杜鬆哪去了?
從昨天晚上遊戲規則被修改之後,還沒有人見過杜鬆。
杜鬆是另一個“專屬之人”。
另一個“專屬之人”是我。
我就是杜鬆。
杜鬆是我的本名,也是網名,恰好這個名字又和杜鬆樹論壇的名字如此吻合,這也算是一種緣分。以往這都是我在論壇誇耀的資本,可現在,我才發現,這真是個要命的緣分。因為在石磊的一條帖子裏,我發現,他選擇我為另一個“專屬之人”的唯一原因,就是因為我的名字和論壇的名字一致。
已經有人開始在人肉我的家庭地址了。實際上,在遊戲中,我的資料也已經被公開得差不多了,有的網友甚至跑到我以前曾經租住過的地方去找我,幸好我已經不住在那裏。在住址問題上,莫娜總算還不是那麼毫無保留,她隻是填寫了一個已經過期的地址,這點算是暫時救了我。
問題是她把我公司的地址完整地填了上去。
已經有無數的網友守候在那裏了。
小人物的悲哀就在於此,我們別無選擇。
到了下午,我還是出門去上班了。
在中午的時候,網友們就失去了石磊的蹤跡。他不知道怎麼就從人們的視線裏逃了出去,現在誰也找不到他。
找不到他,我就成為了一個更加顯眼的目標。根據論壇上的留言來看,守候在公司樓下的論壇網友,大概有四五十個。
這麼多人,每人在我身上劃一刀,哪怕隻是輕輕一下,也夠我受的。而且現在是夏天,衣服不可能穿得太厚,這就導致我既不能用厚衣服來隱藏自己,也無法用衣服來阻擋刀鋒。
我和莫娜幾乎是懷著赴死的決心走出了家門。她將我送到公司樓下。我們本以為會看到50來個人舉著明晃晃的刀子在那裏等我,但實際上,公司的樓下一切正常,至少表麵上如此。
可是,為什麼多了那麼多可疑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