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來飲料的年輕人已經在我對麵坐下,他拍了拍身邊的空椅子:“坐到我這邊來。”

他說話的聲音很好聽,音量不大但卻充滿了男性的力度,讓人很難抗拒。可我天生是個不愛受人擺弄的人,挑釁似的揚起了鼻子:“幹什麼?”

年輕人笑了,用一種欣賞的目光盯著我的臉龐看了片刻,然後放柔語氣說:“過來吧,我吃不了你。”

他的這個態度讓我能夠接受,正好我也被那個平頭男子盯得渾身不自在。於是我起身,換到了對麵的椅子上。

年輕人把左手拿著的一瓶啤酒放到了桌子中央,右手搭過我的肩頭,把我往他的身邊攬了攬。

我皺了皺眉頭,正要對他這種大膽無禮的舉動有所發作時,他已經把嘴湊到我的耳邊,悄聲說道:“看那個啤酒瓶。”

我轉過目光,然後會心地笑了。從我現在的角度看過去,那啤酒瓶像一麵鏡子,正好映出了我身後通道入口處的情形。我看到平頭男子已完全放鬆了警惕,目光轉向了別處。

“有時候做事不需要那麼直接,尤其是窺視別人的時候。”年輕人在我耳邊嬉笑地說著,那神情就像兩個戀人間在竊竊私語。

“你知道我在幹什麼?你為什麼要幫我?”

年輕人衝著酒瓶努努嘴:“因為我也在監看這個賭窩。”

“啊?那你是個警察嗎?”我的腦子飛快地旋轉了一下,然後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年輕人挑挑眉頭:“警察?為什麼?”

“因為你也在監看這個賭窩,而且你的手段很職業。還有,你的左手手背上有一條傷疤,那是你們的職業特征。”我一條一條地給他分析著。

年輕人啞然笑了,他看看自己的左手手背:“你的觀察力不錯,不過這條傷疤……”

他似乎想到了什麼,欲言又止,這反而激起了我的好奇心:“怎麼了?有一段故事?”

他凝起目光看著我的眼睛:“你對很多事情都感興趣嗎?”

“嗯。”我並不退讓,和他對視著,“我是個記者,職業病。”

年輕人把目光挪向遠處,眼神顯得有些虛無。沉默了片刻後,他說道:“那是為了一個女孩。我和四個欺負他的流氓打架,左手吃了一刀。”

看他的神情,我絲毫不懷疑這段話的真實性。所以我立刻點頭表示對他的讚賞:“一個對四個?不錯,現在有這種氣概的男人已經不多了。”

年輕人笑著看看我,神情中露出一絲得意:“後來那女孩用她的手帕給我包紮傷口,我還吻了她,這一刀挨得值。”

雖然是剛剛認識,我卻突然間很想去了解眼前的這個男人。

“你一定很喜歡那個女孩吧?”我又問道。

“漂亮的女孩誰不喜歡?”年輕人看著我的眼睛,換上了一副十足的調侃語氣。我微微笑了一下,心裏明白:這是個聰明的家夥,他並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所以巧妙地繞開了。

“那你……”我還想再說些什麼時,啤酒瓶的影像中出現了一個濃豔的女子,她從通道入口處出來,向衛生間走去。

“對不起,我得離開一下。”我略帶歉意地說道。

年輕人做了個無所謂的手勢:“請便。”

我起身離座,跟在那女子身後走進了衛生間。這個叫小紅的風塵女子正是我在等待的人。

“明天我隻管帶你進去,別的事你就自己小心著辦吧。”小紅從我手中接過酬勞,又上下打量了我一陣,“記得換套衣服,職業一點。”

從衛生間出來,那個年輕人已不見了蹤影。但當時我就有一種強烈的感覺:我肯定會再見到他的。

△三、危險遊戲

第二天,我把自己的頭發燙成了黃色的波浪,塗了濃濃的眼影和口紅,穿上紫色的吊帶衫。我對著鏡子自我欣賞了很久,雖然我並不喜歡這樣的打扮,但得承認,鏡子裏的那個人的確多了幾分女人的魅力。

晚上十點半,我如約把車開到了迪廳地下的停車場。小紅已經在那裏等我,她對我今天的形象非常滿意,甚至用帶有一絲嫉妒的口吻說:“如果你真的出台,生意肯定是這條街上最火的。”

我的變化的確很大,當我從昨天的那個平頭男子身邊經過的時候,他一點也沒有認出我。小紅帶著我進入通道,在幽暗的走廊裏轉了兩個彎,來到了一間暗室前。

小紅推開門,昏暗的屋內煙霧繚繞,四個男子圍坐在一張麻將桌前,每人麵前都碼著一疊大額的鈔票。

“胖哥,這就是那個新來的女孩,今天她陪你。”小紅一邊說,一邊把我往前推了推。

那個被稱作胖哥的男子回頭打量了我幾眼,指指身邊空著的一張椅子:“坐吧。”

我暗暗深吸了一口氣,平靜了一下略有緊張的心情。然後我坐上前,順勢把手包放在了桌子的一角。

小紅退了出去。屋子裏便隻剩下了我和四個性情難測的賭徒。他們全都神情嚴肅,不知是因為興奮還是疲憊,雙眼中布滿了血絲。在昏暗的燈光下,這幾張麵孔多少顯得有些猙獰。

胖哥轉過頭,向我丟了個眼色,我裝出一副討好諂媚的笑臉,伸手幫他摸了一張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