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閉的禪房門終於“吱啞”一聲打開了,陳落雲臉色平靜地走了出來。
小攸正在石凳上坐立難安,忙迎了上去,滿麵希望地問:“怎麼樣了?”
陳落雲搖了搖頭道:“我明天就會離開這裏,至於他還是要按他自己選的路走下去。”
小攸一下子垮了臉,義憤填膺地道:“他心腸也太硬了吧,為了他蘇寧都------,現在已經沒有障礙了,他為什麼還不和我們回去?”
陳落雲拍了拍小攸的手,溫和地笑了起來:“若君,娘知道你是好意。但如果這樣能讓他安寧,那我選擇成全他。我不會像蘇寧那樣逼他,畢竟十八年前是我把他逼到這裏來的。”
小攸不滿地道:“他現在是解脫了,但卻害這麼多人傷心。”
陳落雲心不在焉地笑了笑。
“娘,”一直負手立在一旁的子墨第一次開口道:“這真的是你們的決定?您不會難過嗎?要不要我再去跟爹談談?”
“不用了!”陳落雲輕快地笑著:“這就是我的決定。”
靜默半晌,子墨也釋然地輕笑了起來:“好!娘說什麼,便是什麼。明天我們就走!”
小攸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子墨忍不住刮了刮她的鼻子,柔聲道:“別發呆了,進去吧。”
“怎麼能是這樣,一點都不對計劃,莫名其妙!”小攸小聲嘀咕著跟在他後麵進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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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過晚膳,陳落雲獨自回了房。
小攸一把拉住子墨,嗔怪地埋怨他:“娘怎麼可能會放得下呢?要是真的這麼容易想通也不會鬧到如今這個地步了,你不勸她,反而還要跟她一起走。要我說,我們就在這裏死纏爛打,總有一天爹會不勝其煩跟我們回去的。”
子墨突兀地一把把她摟進懷裏,聲音裏有著淡淡的哽咽:“小攸,我了解娘,她從來不會輕言放棄的,事情一定是沒了回旋的餘地。你想想,他們中間從前隔了個蘇寧,而現在,卻隔著十八年的漫長歲月。哀莫大於心死,沒用的。”
小攸喃喃道:“果真如此了嗎?除了放手就沒有其它辦法了嗎?”
子墨伏在她肩上點了點頭。
小攸神傷不已,歎了口氣:“那沈大哥怎麼辦?他會跟我們一起回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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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攸抬起手想要敲門,卻發現門並沒有關緊,透過門縫可以清楚地看到房裏的一切。
陳落雲正坐在桌側,出神地看著手裏的一隻玉釵。
小攸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卻聽見她低低道:“牧銑,我把這隻釵接好了,可是,你卻不見了!現在,放手才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
小攸聽得心中一痛,眼見她又征征落下淚來。起先隻是掉淚,到後來變成低低的嗚咽,她努力壓低聲音,隻有兩個肩膀簌簌地抖著。
她手裏緊緊握著那隻猶有斷痕的玉釵,悲慟無言。
當愛時不愛,總有那麼許多的誤解傷心。現在想要回頭,卻發現自己一直以為會等在那裏的人不見了,失望難過卻還要笑著祝福他,原來愛也會疲憊,也會絕望的。隻是這中間的苦楚她隻能一個人放在心裏,無時無刻地煎熬著。
小攸不由想起自己很久以前看過的一句話:如果我愛你可以讓你幸福,那麼我就愛你;如果我不愛你才能讓你幸福,那麼我就喜歡你;如果這樣你都不會幸福,那麼我就在一邊,注視著你幸福就好。
望著房裏的陳落雲,小攸在心裏重重歎了一聲,慢慢走了回去。
不想回房,她沿著小屋一路向前,一直走到前麵的竹林邊,才停了下來。
大雪壓著翠竹,它些許彎下了腰,姿態卻並不卑微,隻因為它的折腰是為了等待雪化,來日雪一消,它便又會傲然挺立了。就像沈顏,唉!沈顏!不!應該是溫顏了!
身後傳來幽幽的歎息聲,小攸猛然回頭,後麵雪地裏青絲一襲白衣,淡的仿佛就要隨雪化去。
她趕緊上前牽住她的手,卻不知道要開口說些什麼。
青絲任小攸拖著走到前麵的屋簷下,這才淺淺道:“你能去勸勸溫顏嗎?”
小攸點頭:“我本來就打算要去看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