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九章 遞劍接劍與問劍(2 / 3)

道人劉茂,是真沒把一個隻會意氣用事的京城府尹放在眼裏,無論是曾經的藩王,還是黃花觀的現任觀主,麵對這個好似官場雛兒的姚仙之,給個道門稽首,足夠了。雙方還真沒什麼好聊的,自己說道法,談修行,姚仙之聽不懂,純屬對牛彈琴。府尹大人與自己說那廟堂事,犯不著,而且太忌諱。

至於自己為何能夠在此修道多年,當然不是那姚近之念舊,心慈手軟,婦人之仁,而是朝堂形勢由不得她順心遂意。大泉劉氏,除了先帝兄長臨陣脫逃、避難第五座天下一事,其實沒什麼可以被指摘的,說句實在話,大泉王朝之所以能夠且戰且退,哪怕接連數場大戰,南北數支精銳邊騎和各路地方駐軍都戰損驚人,卻軍心不散,最終守住蜃景城和京畿之地,靠的還是大泉劉氏立國兩百年,一點點積攢下來的豐厚家底。

當然也是靠著劉氏這份祖蔭,所以才有了監國有功的藩王劉琮臥病不起,有劉茂的寄人籬下,守著一座小道觀,還算安穩。逢年過節,黃花觀的青詞綠章,三官手書,符籙,都會按時定量會送往蜃景城皇宮。傳聞一些個念舊的前朝老臣子,每當瞧見那些手書符籙,都會忍不住垂淚涕零。據說還有些言語無忌的年邁老人,與老友喝高了,說哪怕為了多看一年的符籙,也要多活一年。

這就是儒家聖賢一直苦口婆心說的那個道理,名言事的正順成。

天底下連那無根浮萍一般的山澤野修,都會盡量求個好名聲,還能有誰可以真正置身事外?

這些個小道消息,都是申國公今天與劉茂在正屋對坐,老國公爺在閑聊時透露的。

陳平安打趣道:“今天的黃花觀龍洲道人,用同樣的一個道理,打了當年狐兒鎮三皇子殿下的臉。”

劉茂沉默片刻,點頭道:“修行路上,若是半點不讓出道路讓人,要麼被身後人趕上,起衝突,要麼撞上身前人,多誤會,結果都是那萬一。如此一來,確實不美。”

陳平安嘖嘖道:“觀主果然修心有成,二十年辛苦修道,除了已經貴為一觀之主,更是中五境的地上真人了,心境亦是不同以往,道心境界兩相契,可喜可賀,不枉費我今天登門拜訪,彎來繞去的五六裏夜路,可不好走。”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劉茂一笑置之,修養極好。

一個小道童迷迷糊糊打開屋門,揉著眼睛,春困不已,問道:“師父,大半夜都有客人啊?太陽打西邊出來啦?需要我燒水煮茶嗎?”

劉茂點頭笑道:“沒事,師父自己招待客人。你們倆別忘了子時吐納的課業。”

小道童瞧見了兩個客人,趕緊稽禮。今天道觀也怪,都來兩撥客人了。不過先前兩個年紀老,現在兩位年紀輕。

陳平安笑著點頭致意。

沒來由想起了青峽島住在賬房隔壁的少年曾掖。

小道童猶豫了一下,輕聲道:“師父,一個時辰太久了,能不能隻吐納半個時辰啊。”

劉茂搖頭笑道:“不行,雖然修道不靠死板功夫,但是不肯下苦功夫,就更談不上修道了,先後有別,此間道理,多多體悟。”

小道童哦了一聲,若非今夜有客人臨門,孩子還是要與師父軟磨硬纏一番的,既然有外人在場,就給師父一個麵子好了。

劉茂推開自己那間廂房門,陳平安和姚仙之先後跨過門檻,劉茂最後步入其中。

陳平安打量起這間屋子,一排靠牆書架,牆角有花幾,供有一小盆菖蒲。

一張書案,一把老舊椅子。桌上除了一部合攏的黃庭經,還有一卷攤開的靈飛經,應該是劉茂先前正在抄書,紙上筆墨尚未完全幹涸。

劉茂歉意道:“道觀小,客人少,所以就隻有一張椅子。”

他看了眼姚仙之,“陳劍仙與貧道都是修行中人,屋內就府尹大人一個當官的,不用太過拘禮,坐著喝酒便是。”

姚仙之總覺得這家夥是在罵人。

隻是見陳先生沒說什麼,就大大方方從劉茂手中接過椅子,落座飲酒。

喝著喝著,府尹大人終於回過味來。

因為陳先生眼中沒有什麼龍洲道人,隻有一座道觀,所以進了劉茂修道坐忘的屋舍,姚仙之就可以隨便喝酒。甚至喝酒本身,就是一種提醒,堅信劉茂不是什麼道士,依舊是那個曾經的三皇子殿下。陳先生禮敬的,是一座黃花觀,是大與小、從不在道觀規模的道法,而不是什麼龍洲道人劉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