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與美軒接洽過後,王浩民打頭陣領著眾人離開輪機艙,一路上倒還算比較安穩,除了部分敵軍殘黨,基本都是見風使陀船舵的鼠輩。習慣性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戰術鍾,距離爆破的時間所剩不多了。
時間過得真快啊!王浩民心中感歎道。似乎每一次戰鬥過後都會讓人有一種不屬於肉體的疲憊的感覺。戰鬥打響到現在,已經過去了3個多小時,但身在此中的王浩民壓根就還沒感覺,似乎時間對來而言是停止了的。厭倦了殺戮,沒日沒夜的看見血與肉,王浩民突然心中泛起一陣反感,隨即而來的是一陣反胃。強忍住嘔吐的衝動,王浩民示意隊伍停住,自己靠在牆邊深深吸了一口氣。
“怎麼了?”沒有發現敵襲和敵軍的身影讓楊德沒明白王浩民為何停住,於是抬眼看著比自己高出一截的王浩民,眼神中充滿疑問,忽然間發現臉色不怎麼好的王浩民,便開口問道。見到王浩民深呼吸,就沒再說話。
“沒事,盔甲把老子憋得慌,回去看看是哪兒受損了。敷衍的找了個理由,王浩民沒有正麵回答,繼續深深吸了兩口氣,稍作休整之後,繼續領頭跑向登陸艇所在的甲板。這期間不時有新的成員加入,都是從四麵八方登陸後趕過來的聯邦軍人,全部隸屬楊德小隊。前前後後看下來全隊似乎成功登陸的人員全部集合完畢,一齊來到了外艙走廊中,開始準備撤離。
“一個個來!第三、第八、第九組作掩護!”楊德下達完指令後,王浩民開始負責執行。看著眼前的為數不多的隊員,王浩民知道,這次回去之後又空出了大片的艙室,自己收藏的士兵牌又多了。這些連襟手足,曾經一起歡笑一起打鬧的人們,如今剩下的不到三分之一。
三個小時前,都還是活蹦亂跳的鮮活生命啊!王浩民的視線逐漸模糊起來。幸好戴在頭上的頭盔讓人看不出什麼。別看他是個大個子的粗漢子,這生死之交的大量亡殞、折損也是折磨精神的。人心畢竟都是肉做的。如果不是戰爭,這些孩子們或許就是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服完兵役然後退伍回家,該享受的享受,或許成為社會精英,或許是個街邊酒鬼,但,這一切都在這場衝突中成為泡影。不能帶著他們活著回去,這是王浩民最痛心的事情。看看身邊的隊長楊德似乎已經麻木的神情,王浩民知道目前最重要的是將這些還活著的帶回去。
帶回去才有希望。
想著母艦無畏號上空蕩蕩的登陸隊駐紮地,先前還在和大夥們開著玩笑,滿滿幾十個滿員的艙室中有多少自己的朋友,前一天晚上還一塊喝酒玩骰子,今天回去就看不見人了。出征前王浩民負責集合點名過得人頭,此刻隻剩下十幾個組200人不到。
該死!該死!該死的!王浩民憤憤的想到。如果不是沒有掩護,如果及時關閉投放門,現在那些死去的戰友們都還活著!該死的情報!該死的指揮係統!王浩民一拳砸像艙壁,正在進入登陸艇的官兵們都楞住了。
王浩民也被自己這一拳下了一跳,回過神來,恢複了自己的性格,不好意思的摸摸頭,嗬嗬一笑爾後又一怒說道:“看什麼看!你們這幫兔崽子!還不快點!不要活命了?!”
被他這麼一弄,全都二張和尚摸不著頭腦。誰都看出了他的悲憤,但又怒又笑和突然砸牆,他們這些下級官兵們又不能去表示什麼,隻好加速撤離。
楊德支走傳令兵後,走到王浩民身邊,開口說道:“控製好自己的情緒!怎麼帶兵的?!”,但似乎又重新陷入沉思的王浩民並未聽見他說話,眼中蔓延開來的血色似乎要將眼前的一切生吞活剝掉一樣..
一滴。
又是一滴。
鮮血在水中像霧一般綻放開來。
眼前遍布瘡痍的海灘上是倒下的戰士。逐漸恢複的聽覺轟隆隆的傳來機炮聲、嘶吼聲。王浩民緩緩的從掩體中站了起來。身邊是一具早已血肉模糊的屍體。提著槍,感覺不到疼痛。天空中來回交錯的戰機相互吞噬著對方,最後都化作巨大的禮花炸散在蒼穹。而雲層之上,是比戰機龐大數千倍的太空戰艦。而失去防護罩被折損的戰艦突破蒼穹帶著濃煙翻滾成一團巨大的火球在行星強大的引力下從太空墜落人間。龐大的軀體在海麵上不斷激起驚濤駭浪,帶著最後的咆哮,這隻鋼鐵巨獸悲壯的完成了最後的使命。連同艦內未能逃離的數萬人就此成為了戰爭的犧牲品、宇宙的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