黨的章程規定黨員犯規有五種紀律處分:警告、嚴重警告、撤銷黨內職務、留黨察看、開除黨籍。檔有點多,不容易把握。我以為中間這三條應改為一條:左遷(降職降薪)。其實,警告都多餘。看奧運百米賽跑,運動員搶跑一次就罰出場。哪有時間警告啊!就兩個字:下去!下去後沒有了實權,才會冷靜地反省,再上來就知道珍惜了。
我由紀檢副書記到書記也幹了快十年了,沒見過一個貪官是通過正常渠道,被紀檢或是監察或反貪局,因為製度原因抓到的。都是偶然因素,意外落馬。
《黨風月報》二〇一〇年第六期第二十頁上說:“從已曝光的腐敗分子被查處的原因和過程來看,近年來不少落馬的貪官並非製度反腐的成果,揪出他們可以說是‘純屬意外’,如被‘破爛王’揀出的貪官——原鄭州市委副書記、紀委書記王某某;被‘騙子’騙出來的貪官——原保定********王某某等等,如果沒有這些偶然事件,他們很可能繼續以‘潛伏者’的姿態,悠然漫步於官場。這表明現監督製約機製運行還不夠靈敏。”
有人說“反腐亡黨,不反腐亡國”。國家怎麼會消亡呢,隻能是大漢變為大唐,大唐變為大宋,大宋變為大元。我曾想,倘若推翻一個王朝,又照原樣建立一個王朝;趕走一個獨裁政權,又迎來一個獨裁政權。能算社會進步嗎?
我最聽不慣有人說,“黨的政策是好的,下麵的人給執行歪了。”是這樣嗎?黨的政策要是真好,下麵的人敢執行“歪了”嗎!能執行“歪了”嗎!
思陽上小學時,每次家長會都是我去,那老校長在家長會上大聲說:“學校為什麼亂收費?是因為政府的行為不到位。我們學校有員工四十幾個,以前財政每年撥款九十萬,現在少了一半。區裏領導讓下麵自己解決,我們學校教職工已經好幾年開工資總額的百分之八十了。就學校這個廁所,環衛處要按蹲位收費,還有取暖費等等,學校也沒辦法,隻能找各位家長收費。”我每次去開家長會,口袋裏都要帶錢。
我知道還有很多情況,也把罪過推到了基層。比如扶貧款發下去了,基層給截留了。那是因為政府的監管不到位,問題也出在政府身上。
真的好政策,應該是便於執行的,又有具體措施保障落實的。比如保障性住房,要公布受益者的具體條件。如果因為繁雜,讓基層自己掌握,一定執行歪了。因為基層領導也不好辦,他隻能依據自己的判斷權衡,分配手中的資源。哪戶是領導打招呼了的;哪戶是朋友、同事打招呼的;哪戶是確有困難的。如果把剛性條件寫在牆上,一定少很多麻煩。
每到年末,強勢部門就發出聲音,“不準給黨政機關領導送禮;不準突擊花公款;不準……”聽上去很嚴肅,誰聽說過抓到送禮的和收禮的人並“嚴肅處理”了?
這有可操作性嗎?嚇唬誰呀!
現在的官個人裁量過大,素質又不高,政令一定要公開、細致,才能得到“不歪了”的貫徹。我這副處級是八品官屬等外品,急也沒有用啊!黃蟲子有一天借點酒勁,說我“隻可潛身縮首,苟圖衣食”。我不屑與之爭辯,機關的工作性質他不懂。我不潛身縮首能怎麼的?
最近,我們單位下屬一副局級事業單位一把手退休了(說明一下,市裏幾乎所有的部委辦局都有事業編製)。我原以為單位的現任副職升正職,原主任助理升副職天經地義,皆大歡喜。可沒想到,那助理要越過副職,直接升為一把主任。
這副職姓曲名自料,是一個老實本分的中年漢子,工作認真,尊敬領導,團結同事。那助理是個四十多歲的婦女,小有姿色。我平時對她印象還挺好。她來爭一把手,我聽著就感到可笑。雖然說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可正常的組織程序還得走吧,怎麼也排不上這婦人呀!我突然有點討厭她了。再說了,我們單位一把手也是女的,誰上來得她拍板(如果沒有大領導插手,就她說了算)。根據同性相斥的原理,這女助理也上不去。
現在市裏提拔副處以上幹部之前,要組織本部門的所有人員投票。票數多少雖然說是參考,可非常重要,票數過半是剛性指標,得票多少,當場不宣布,隻宣布誰的票數過半了,沒過半的人就沒戲了。
我和曲自料平時還談得來,投票前他來找我,同我逐個分析了部門那八個人的情況。自思平時為人不錯,想來得票過半沒有問題。我沒有他那麼樂觀,讓他私下找這些人談一談,拉拉票,別太大意。又現身說法,把我當初上來時的周折,講給了他,並吟誦道,“子曰:人心險於山川,難於知天,天猶有春秋旦暮之期,人者厚貌深情。”他表示讚同,可有點恥於去拉票,也知道這年月拉票不丟人,總覺得對手不是太強,犯不著下那麼大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