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體仁伸出顫抖的手指著楊嗣昌不可置信的問道:“楊大人,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下官當然知道!”楊嗣昌平靜的看著溫體仁,“不就讓盧象升回宣大,讓洪承疇去剿匪嗎?這有什麼不對嗎?”
“這……這這……”暖香閣內的眾人也被楊嗣昌猶如天馬行空般的想法給震到了,如今盧象升正指揮十多萬大軍把李自成、張獻忠、羅汝才和老回回等人圍在了湖北一代的山區裏,如今大戰正酣,楊嗣昌卻突然提出要將盧象升調回來讓洪承疇接替他的位子,難道他不知道臨陣換將是大忌嗎?
坐在龍椅上的崇禎剛開始也被楊嗣昌的想法給震到了,可是過了一會他的眉頭卻漸漸舒展開來,楊嗣昌的想法看似荒唐,但一細想可行性卻很高。洪承疇這次可是把嶽陽給得罪狠了,不僅派人暗殺他手下大將,而且還要派兵抄了他的老巢,這種仇恨用不共戴天來形容也不為過,以嶽陽往日表現出來的性子,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現在趕緊將洪承疇調走才是上策。
崇禎嶽陽越覺得有道理,望著楊嗣昌的眼神也露出了讚許之色。他又觀察了一下眾人的臉色,發現不少人大臣震驚過後臉上也露出了思索的神情,他又問道:“楊愛卿,你就不擔心將盧象升擅自調離湖北會導致流寇再次竄逃麼?”
楊嗣昌毫不在意的說:“事有輕重緩急,臣以為還是嶽陽之事更重要一些。至於流寇嘛臣以為闖賊高迎祥已死,隻剩下一些小嘍囉而已,不過是癬疥之疾,咱們能將他包圍起來第一次,就能再把他包圍第二次,難道皇上對洪大人剿匪的本事不放心麼?而山西之事就不一樣了,隻要將盧象升調回來,嶽陽回到北路後即便是有再大的怒火也是徒呼奈何,畢竟洪承疇也調走了,他即便是想發火也沒處發去,況且臣也聽聞嶽陽素來信服盧象升,那也意味著隻要盧象升回到山西,嶽陽也就掀不起什麼大浪來。”
“嗯,這倒是。”這次不止是崇禎,就連大臣們也紛紛點頭。
這或許就是老朱家的特點了,皇帝和大臣對於自家人的防備永遠比對外人的防備要高得多。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來看,打敗了清兵的嶽陽的威脅確實要比流寇大得多。
解決了一件事的崇禎心情也好了許多,再次說道:“這件事已然解決,那麼就剩下最後一個問題了,就是如何賞賜嶽陽的問題,畢竟嶽陽也為國立了如此大的功勞,不賞也說不過去嘛。”
既然已經開了口,楊嗣昌也就不再藏著掖著了,他接著說道:“臣以為可以賞嶽陽蟒袍、玉帶、萌其夫人與家中的奶奶為一品誥命,剩下的幾個小妾通通封為三品淑人,金銀花各一對,雪花銀若幹即可。”
“楊大人此言大善!”其餘的大臣紛紛點頭,都很讚同楊嗣昌的主意。
這就是大明的皇帝,這就是大明的文人,對於他們來說一個防備武將的戒心永遠都是第一位的,任何不受他們掌控的武力都要壓製甚至消滅,這種戒心甚至比外敵還要迫切和強烈。
就這樣,就在嶽陽還沒從關外回到北路的時候,兩道公文將洪承疇和盧象升相互調換的旨意便已經分別上路了,當六月初,嶽陽率領大軍返回渾源州時,洪承疇已經在前往湖北的路上。
與此同時,湖北麻城外七十裏外,盧象升正眺望著前方有些煙雨蒙蒙的山區,在他的身後是密密麻麻的大軍營帳。
六月的麻城陰雨綿綿,整片山區都籠罩在一片陰雨當中,盧象升隻是簡單的穿著一件麻布長衫,腳下是一雙磨損得厲害的官靴,消瘦的臉上帶著悲憤之色,嘴裏喃喃的自語道。
“數年苦功,眼看便可大功告成,為何皇上卻下了這道荒唐的旨意,難道他們不知道一旦本官率軍離開那些流寇便會如同流水般四處逃竄,再也無法殲滅了嗎?”
陪伴在盧象升身邊的依舊是盧象升的好友、幕僚兼讚畫楊廷麟,楊廷麟一邊舉著一把油傘遮住了自己盧象升的頭頂一邊苦笑道:“這有什麼法子,皇上和朝廷諸公認為嶽陽攜著大勝歸來,更兼心懷叵測,若是再有小人從旁挑唆,唯恐其會做出什麼事情來,且皇上和朝廷諸公也認為大人和嶽……嗯,和忠勇侯私交還不錯,隻要大人在宣大一日,那嶽陽就不敢做出那大逆不道之事,是以才下了這麼一道旨意的。”
“哼,荒謬!”盧象升恨恨的一跺腳,冷笑道:“嶽陽若真有反義又豈會顧忌我?他們也不想想,如今建奴大敗,賊酋皇太極暴斃嶽托被殺,加之宣大有嶽陽坐鎮,給他們三個膽子也不敢再犯我邊關,如此良機他們不趁機調集重兵一舉殲滅這些流寇也就罷了,還將本官調回宣大,這已經不是愚蠢所能形容了,皇上糊塗啊!”
看著痛心疾首的盧象升,楊廷麟小聲的說道:“健鬥,我聽來傳旨的那位公公說了,這是楊大人出的主意,朝中眾位大人也是讚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