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與人生脈動的報告
―代序言
李炳銀
在現今的報告文學作家隊伍中，賈宏圖的資曆已不淺，自他第一篇在全國獲獎的作品《她在叢中笑》發表時算起，至今已有十餘年的曆史了。但與相近資曆的報告文學作家相比，賈宏圖的作品數量並不算多。賈宏圖多年主持一家報紙的新聞公務，這自然會影響他的寫作活動；但對報告文學持一種格外嚴謹的創作態度，無疑也是他作品量小的一個原因。
然而，誠如有人所說，賈宏圖似乎是個幹俏活的人。他的作品大多登載在北京的大報刊上，發表之後幾乎篇篇都有反響，其作品獲獎、轉載率也較高，可謂文運順暢。當我麵對賈宏圖和他的報告文學創作的時候，他作品的這種俏，作為一種文學現象，自然會引起探尋的興趣。報告文學有其獨特的性能，比起詩、小說、散文來，除去真實性的原則之外，它還十分強調現實性。正是這種現實性的要求，使報告文學作家必須與時代生活，與現實的社會人生緊密的聯係在一起，然後在這種聯係參與中不斷產生出影響時代及社會人生的激情來。可又必須明白的強調一點，現實性絕不等同於現時性。現實性屬於曆史範疇，而現時性不過是個時間的概念。因之，隻要作家準確地把握並描繪了現實生活中那些富有價值意義的題材，他的作品同時就具備了一定的曆史意義；如果隻著眼於現時，那麼，隨著時間的推移，一切寫作活動及成果亦就消失了。賈宏圖的報告文學作品之所以具有廣泛的影響力，一個十分重要的原因就在於賈宏圖在較深的層次上理解並遵循著報告文學的特性，很好地發揮並運用了報告文學現實性的機能，在較為闊大的背景範圍上使自己的作品與現實生活、與讀者的心理情緒貫通起來了。他既可以從那些平凡不顯的人物身上見出社會生活的扭曲和是非的顛倒，也能像在（跨世紀人）中那樣看出時間為人提供的機遇及人在這世紀轉換過程中的地位和作用。賈宏圖的作品不同於那些看來炫目的題材作品，那些作品不少隻是更多地具備外在的牽引作用，而缺少內在的引人深思、擊打人心靈的力量。結果，盡管炫目，但稍縱即逝；盡管突然爆響，可頓然灰飛煙滅，很少給人留下多少印象。賈宏圖的作品也許可以比作那種液體炸藥，盡管它不存在地動山搖的震蕩聲浪，可它的穿透力和裂度卻是相當強烈的。這就是賈宏圖報告文學引人關注，以少勝多，少而富足的原因。
當賈宏圖真正地理解並把握著報告文學的現實性機能的時候，他就不再把報告文學的寫作看成是個獨立的活動，而自覺或不自覺地將其創作的過程納入到社會生活的河流中來了。這樣，他的選材，他的發現，已不是出於自我的興趣愛好，出於某種細小的習俗好惡，而是把眼光投向廣闊的生活，投向人生的大舞台。他為像米沙這樣有才華，但卻因為是個混血兒就遭到無端歧視壓製的人而深為惋惜，為他不幸的命運鳴不平，為他的才華得到發揮而高興。阿城繼電器廠麵臨嚴重困難，整個工廠像散了架的機器。來了個黨委書記王樹本，他以自己的智慧和模範的行動使得這個廠子起死回生。他率領職工開拓進取，使工人們的心重新燃起火樣的熱情。賈宏圖及時地報告了這裏所發生的新局麵與新變化，把一個真正的企業家形象，把生活的希望傳達給廣大的讀者。一位開個體照像館的人成了全國人大代表；二位主持個體研究所的人敢於向醫學難題、向權威挑戰；為了一個人才的命運，一位基層黨的支部書記在周圍一片驚詫聲中四處奔波，終於為其平了冤屈，使他的才智得以發揮；在一場重大的爆炸麵前，人與人之間突然集中表現出的理解與感情，表現出的集體主義精神等，都漸次輻於社會現實生活這個中心，顯示著切實的參與行為。現實性的機能還不僅僅在於它是否麵對並描繪了現實生活，它還應當具備對生活有敏銳的洞察力這個重，要的內容。缺乏洞察力，隻是呆板地去適應生活現實的進程，隻是把報告文學作為傳聲筒一樣的使用，那麼，報告文學的價值意義就將極大的被削弱，變得可有可無了。報告文學理應在現實生活中起某種先導的作用，它可以也可能在對生活的不斷了解發現中來成全自身並影響生活現實。因之選取什麼樣的題材對象，對於成熟的作家來說，往往不是考慮如何去適應讀者的心理和興趣，而是從某種題材對象中看到了有益於現實社會生活的內容，報告它將對現實有所促進。有人說，選材對報告文學有事’半功倍的作用，其實此種看法未必完全準確。簡單地去捕捉突發的爆炸性事件，以獵奇的眼光去選擇對象，舍棄自我對生活的理解認識而以讀者中某些凡俗興趣決定自己的報告對象，並不能給作家帶來多少光彩。．因之，選擇題材，在其深層次，實際上是體現著作家對生活認識把握的能力和生活態度的。有的人是出於對社會生活的責任，有的人目的是通過對象顯露自己的才氣，有人為了金錢，等等，不同的目的時常左右著對題材對象的取舍。這就是為什麼有些人專寫“廣告文學”，專寫那些有關“愛情”、性、女性犯罪現象方麵內容的緣由了。賈宏圖顯然是將自己的報告文學創作作為一種參與現實社會變革的武器來運用的。故此，他對題材的選擇無疑都蘊含著他對社會生活的一種批評、倡導或期望等豐富內容。他讚揚陳秀雲這樣不顧風險去維護人才的人物；他支持在艱辛的人生之旅中勇於奮爭的侯明月；他對中蘇邊境由貿易而複興的人民之間的友誼給予熱情的報告；他對新任伊春市委書記楊光洪嚴肅黨紀，破除不正之風得到群眾歡呼及深深的欽佩之情；他對五大連池市市委書記黎晶，大興安嶺地委書記張毅、綏芬河市市長趙明非在他們所在地區的作為及突出政績的描寫等，這都不是簡單的題材選擇問題。它是作家情緒、心理與之吻合的結果，是作家在這裏找到了表達自己對社會現實生活態度的結果。題材的選擇實際上也是主題的選擇和落實。賈宏圖不是要簡單地給我們講一個個故事，也不是要為我們叨咕一個人的經曆與他的政績，他是要讓我們從這些真實具體的人的事跡中感受到生活的變化及一個人如何可以依靠時代、環境所提供的機遇，為國家民族，為廣大的老百姓做出許多有益的事。一個人，如果他把自己與時代生活、與人民群眾的利益扭結到一起時，他又能產生多少聰明才智啊。賈宏圖的成功正在於他總能準確地把握生活的脈搏，了解民眾的心理情緒，“氣擊中當時繃得最緊的社會的弦”。但能找準這個擊打點，卻並不是輕易就可實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