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離開這天，趙平書早早起來，去向相熟的村民們辭行，卻遇到一個姓牛叫二娃，大號牛勇的熟人，剛從外麵打工回來，一定要拖著他去喝兩盅。C國數億農民，叫牛二娃的怕不有成百上千萬，不過此村姓牛的隻有一戶，是外來人家，牛二娃當然也隻有一個。
牛勇自小豪氣，且力大無比，屬於傳說中上山能打野狼，下河能擒水蛇的大膽人物，當初趙平書就是跟他學會了如何設圈套捕捉黃鼠狼。他比趙平書大了一歲，卻至今未能討到個老婆，隻因他們是外來莊戶，沒什麼親友。別人介紹媳婦，怎麼也給沾親帶故的先說不是，何況你牛二娃家底也不厚實。無奈之下，他便去了D市打工。D市是個縣級市，說起來與同一地區的W縣平級，不過D市是D地區行署所在地，繁華程度遠勝W縣。
和D市多數民工一樣，牛勇是從做建築開始的。憑著力氣大，人仗義，還有一點文化（他是初中畢業），在工友中間有幾分威望，幾經輾轉後，很有些服他氣的工友願意跟著他幹。後來那些建築老板發現，隻要找上牛勇，他就能給你招來一大幫能吃苦、手藝熟的工人，便對他有些看重，到哪兒都大小是個工頭。
最近一次給人打工，那老板對工資一拖再拖，大家自然團結在牛勇身邊，占領了工地，以罷工對抗。一日，老板把他請到D市有名的一品堂吃飯，塞了一個紅包，說隻要他幫忙說服工人，答應再欠上一個月工資，以後走哪兒都帶著他。二娃雖然憨厚，卻絕非笨蛋，知道再拖一個月，老板會一邊招新工人，一邊借機開除老工人，自是不答應。
不料第二天，工地上威望僅次於二娃，一個與二娃同宗，姓牛名力的人，帶著自己手下工人退出罷工。老板則帶著一大幫地痞流氓殺向工地，聲稱願意馬上開工的先拿一半工資，不願意的的馬上滾蛋，又有過半工人散去。二娃見狀，獨自走向老板，聲稱想再談談，卻突然抽出一柄菜刀架在老板脖子上，身稱今天這幫兄弟拿不到工資，自己便跟他同歸於盡。老板被逼答應。
而現在牛勇正撩起衣服，給趙平書看他肚皮上的傷疤：“那狗日的，我就知道他不會放過我，所以一直拉著他上了公路，看到沒人追來才放了他。沒想到那麼快他就在火車站布滿了人，那些狗日的警察也不是好東西，就那樣看著幾十個人追著我砍，也沒人吭一聲。還好那些人跑不過我，我硬是延著鐵路跑了幾十裏，到下一個站才扒車回來的。”
“二娃，你願意的話，就跟我去CQ。兄弟開了幾家店，你先在店裏學著，以後我讓你做經理。”
“梳子你發達啦，一個人開幾家店！那個經理麼，我可做不像。”這裏的人當初覺得趙平書這城裏孩子生得比女孩還白淨，就開玩笑說他是女孩子投錯了男胎。梳子，那不是隻有女人才用的麼。沒想到後來在CQ，那邊的人也心有靈犀般，延續了梳子這個叫法。
“你就別管這麼多了，去不去一句話。還怕做兄弟的會虧待你麼？你放心，CQ多的是漂亮姑娘，兄弟保證給你說一個。工資麼每個月三千，包吃住，等你做經理了再漲，保證不拖不欠，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