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多拉打開魔盒,釋放出人世間的所有邪惡,趁希望沒有來得及釋放時,又蓋上了盒蓋,把它永遠鎖在盒內。”
1976年10月,剛果(金)北部熱帶雨林,柏森德村bosende。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輕柔地灑在靜靜的埃博拉河上(又稱伊波拉河,剛果河支流蒙加拉河的上遊),猶如一層薄薄的金砂拂過熟睡中的少女,在鬱鬱蔥蔥的雨林中逐漸顯露出婀娜的身姿,她舞動著魔幻般的長裙,喚醒了沉睡的大地,也喚醒了河畔邊她哺育著的人們。
奧賓?米納庫(AubinMinaku)不情願地坐了起來,耳邊回響著媽媽的嘮叨和催促。他看了眼躺在旁邊草席上還在酣睡中的弟弟,布來夫Blyth,圓圓的臉蛋、黝黑的皮膚,甚至可愛。自從去年爸爸娶了第二個老婆馬查尼Matsocine,生下這個弟弟以後,家中的生活條件是每況愈下,用媽媽的話說:除了支付托麗娘家大筆的禮金(十隻羊和兩頭牛)外,還多了兩張吃飯的嘴。雖然她總是在不停地嘮叨和抱怨,但是和馬查尼相處的還算融洽,也很喜歡這個剛出生的小寶寶,暗地裏還經常誇馬查尼“手腳勤快”,她就是這樣的刀子嘴豆腐心。盡管如此,生活還是充滿了艱辛,尤其是在這個貧窮、落後、接近原始狀態的非洲小村莊裏,處處都在考驗著經驗和技能,你必須動手其做你需要的每一樣東西,因為沒處去買,也沒錢去買,顯然這位剛剛進門的年輕女人還沒有完全做好應對生活的準備,她需要一點點學起。因此,年僅8歲的小奧賓就不得不像大人一樣承擔起一部分家庭的重擔,他不能像其他同齡人一樣睡到自然醒,也沒有自由玩耍的時間,他要盡快地成長為一個真正的男人,因為這個家庭需要他。媽媽依舊在外麵大聲的催促,小奧賓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迅速跑了出去,顧不得洗臉,就開始了一天的忙碌。
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幫助媽媽做早飯。雖然貧困、物資缺乏,但當地人卻十分重視早餐,它會給一天的勞動提供能量,從宗教層麵講,他們認為早餐能幫助他們戰勝各種惡魔,因為早餐是黑暗褪去、迎接光明的第一餐。不僅如此,當地人還習慣清晨洗澡,他們認為清晨是一天的開始,而洗澡不僅能清潔身體和肌膚,更重要的是能保持思想和靈魂的聖潔,以獲得更強壯的力量和更清醒的頭腦,得到更多的財富,以便抵禦外來邪惡力量的侵襲。而他們吃的主要食物就是棕櫚油拌飯,做法也很簡單:找來一個大盆(也許是洗臉用的,當地人沒那麼多講究),將飯、菜和棕櫚油放在盆中攪拌,再加入少許辣椒,早餐就ok啦!
小奧賓看著自己的“傑作”,露出了天真、滿意的微笑,但是現在還不能開飯,需要等到大家都忙完。不一會,媽媽和馬查尼已經喂好了牛羊和狗狗Lion(之所以給狗起名獅子,是希望它能像獅子一樣保衛家人的安全),爸爸也從森林中走了回來,他不是去打獵,而是去查看他的“炭窖”。所為炭窖就是一個3米*5米見方、深約1。5米的大坑,將切割好的木材堆滿整個大坑還要高出坑口1米左右,然後用泥巴將炭窖封住,留個小口點火,裏麵燃燒起來後,再把口子封牢,從遠處看,就像是一個泥巴做的大棺材,還冒著熱氣。一般情況下,三天之後裏麵的木材就變成了木炭,爸爸再將它們拿到遠處的鎮上賣掉,大概能換來2000剛果法郎(大約是10元人民幣)。雖然付出和收獲完全不成正比,但迫於生活的壓力,有總比沒有強,這也是奧賓家為數不多的收入之一。
正當全家人圍坐在飯盆周圍,準備吃早飯的時候,小奧賓注意到了媽媽一個異常的舉動:她扭了扭碩大的臀部,挺直了身板,用餘光瞄了一下托麗,又看了眼丈夫,下意識地清了下她那略顯粗啞的嗓子……她有話要說。
果然,媽媽故意抬高了嗓門,慢聲說:“馬查尼,今天我準備教你如何釀酒(當地人工釀的酒是一種又酸又甜的粥狀物,原料為莫索果Mosoko,類似於中國的麥麩。製作方法是將莫索果放在水裏煮,然後撒些白糖,等莫索果發酵了,就會浮上水麵。天然酒則是棕櫚樹上無需加工的樹液),這是一項必備的生活技能,雖然每個星期隻能賣10000法郎(相當於50元人民幣),但也是我們家的一項重要收入來源,你要認真學習。”說罷,她的雙眼在馬查尼和丈夫身上遊離,這是在等待回應。
“恩,好的,我一定認真學習。”馬查尼慌忙答道。顯然她是被媽媽“震懾”到了,瞬間像個孩子一樣。
爸爸並沒有應聲,隻是抬頭看了眼媽媽,微笑了一下,又低下頭,一隻手將飯攥成飯團,一隻手倒著酒。
媽媽見效果已經達到,也開始攥起了棕櫚油飯團,她那微微上翹的嘴角流露出了內心的得意和自信。
一旁的小奧賓卻差點笑出聲來,他太了解媽媽了,也知道媽媽的“震懾”覺非出自惡意,也不僅僅是為了強調她的“正房”地位,而是她獨特的愛,對丈夫的愛,對整個家的愛。
“米納庫,獵手米納庫。”(直接稱呼職業和姓是對他人的尊敬,有點像中國人稱呼“王教授”、“劉醫生”等)遠處,有人在呼喚爸爸的名字,那不是別人,正是村裏的酋長,考Qhaall。
提到酋長,大家也許會覺得他必定是個位高權重的顯赫人物,身上戴著各種各樣飾品,前前後後有眾人簇擁著,出行還有專門的“八抬大轎”等等,有點像中國古代的皇帝。事實上,在當地,或者在非洲大部分地區,酋長也是分等級的,而且各級別之間相差也很大,大致可分為大酋長、地區酋長和村酋長,一級管一級,上一級有權罷免、調動和任命下一級酋長,而這位酋長就是等級最低的那一級——村酋長。
這種村酋長跟中國古老的族長還有所不同,你可以把他想象成中國封建社會時代的鄉紳,在廣大的農村地區,沒有政權和機關,隻有鄉紳依靠著威望和權勢在治理著。如果這個比喻離我們些許有點遠的話,那麼你大可將其想象成居委會的社區老大媽,額,這個雖然有些欠妥,但不乏幾分神似啊。我這麼說是不是有些殘忍?完全顛覆了酋長在大家心中的高大形象了呢?不過這就是事實,為了便於更加形象的理解,讓我們多花點時間,詳細的分析下這位叫考的村酋長——
出身:三代貧農。他要是放在封建的中國,這個帽子扣的絕對不過分。有點自留地,但絕對算不上地主,雇人幹活還要付工錢,家裏既沒有奴隸、仆人,也沒有長工、短工,事實上,他也雇不起。之所以說是三代貧農,是因為他現在過的已經比祖輩強很多了。
經曆:放牛娃的春天。考很小就放牛放羊,14歲才有機會上了3年學,結婚後以每年一個孩子的速度,5年就有了5個孩子,為了養家,去南非當曠工,因擔心死在井下,回到村子,當上了村酋長。
財富:8頭牛、6隻羊、5頭驢和1匹馬,這是考的全部家產。在村子裏,甚至都算不上“中產階級”。
權力:暫無。我要說一個酋長一點權力都沒,你可能覺得我在胡扯,但對於村酋長來說,就是沒有。他沒有對其他人和資源擁有任何指揮或支配的力量,別人的東西他沒有支配權,別人也沒有理由聽他指揮,要說組織大夥幹點事呢,完全靠他個人的威信和號召力。以前,還可以充當個“地方法官”的角色,在村子裏斷斷案,現在也被法律禁止了。如果遇到大事,需要拍板定奪的,還必須去請示上一級的地區酋長,所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