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手
我每天上班的時候,都要經過一座地下通道。這樣的通道,星羅棋布地遍布北京的各條馬路,它除了供行人行走之外,還繁華得就像一個小商品市場。過道一邊,擺滿了水果、商品、玩具,還有各種廉價的服裝和皮包。在過道的另一邊,除了利用各種理由乞討的弱勢群體,還有一個流浪歌手,他手裏拿著一把吉他,代表藝術的長發隨意地擺在腦後。他站在那兒,麵前的吉他套上擺了幾張零星的紙幣。
進了地下通道,不用走幾步,就會聽到他富有磁性的聲音,他的聲音寬厚、高吭,聽著聽著,竟然有一種來自心靈的幻覺。覺得自己遲滯的感覺突然飛揚起來;覺得自己疲憊了一天的心靈突然活躍起來。於是,不由自主地,腳步隨著吉他,在心中默默地合著:一個人喝醉,想要找個人來陪,我們之間有太多的誤會……
在北京,像這樣的流浪歌手很多,他們有點像遍布國外的各種流派的畫家。隻要你細心一些,總會在各個角落發現他們的身影。對於北京這樣一個生活高於藝術的城市,我總是心懷感恩。說不定某一時見到的普通人,在轉眼之間就成為某一行業的新星。
我每天經過地下通道兩次,每天也聽到他的歌聲兩次。記憶最深的一次,是他唱田震的那首《執著》。田震的這首歌是我的最愛,每一次聽到,都會心懷感動。那一天,發生了一連串的事情,工作、家事,還有一個好久沒有聯係的朋友出了車禍,那時,我覺得所有的悲傷都湧上心頭;那時,我覺得今天再也過不去了。我傷心,我失望,我手足無措。所以,推開手頭的工作,匆匆忙忙地想臥床休息。這時,我聽到了他的歌,他的嗓子雖然比不上田震,當我一步一步走過地下通道的時候,他的歌聲像一枚無情的利劍,無情又恰到好處地給了我一下。
不由自主地,我第一次回過頭去,第一次麵對那個抱著吉他的歌手。我不知道他是誰,我也不知道他來自哪裏,但我很想告訴他,我很喜歡聽他的歌,或者我什麼也不說,隻是像別人一樣把零錢放在他的麵前。
可是,我沒有這樣做。
這一走,我再也沒有機會見到那個歌手,雖然我知道北京很大,雖然我知道他不會安於一個地方。但不知為什麼,我還是想見到他,還是想經過地下通道的時候,再次聽到他的歌聲。
擠公車的阿姨
在北京,公共汽車是一道風景,擠公共汽車的阿姨更是一道風景。她們成群結隊,她們呼朋攜友,在黎明到來的時候,從城市的各個角落湧到車站。這時,正是上班的高峰時期,人心是亂的,公車是擠的。一群白發蒼蒼的阿姨擠在前麵,不用乘務員招呼,一些年輕人就坐不住了。累是累,但不能不讓座,就算閉著眼睛,身邊站一位奶奶級的阿姨,能睡得著嗎?
後來,見得多了也就開始煩了。如果上班不遲到還好些,如果因為讓車上班遲到,心裏馬上鬱悶得不得了。心裏實在想不明白,她們大清早的不好好睡覺,為什麼要跑過來和年輕人擠公車。如果真的睡不著,那就早起。早起的時候,公車是空的,也不擠多好啊。每次和年輕人擠公車,最終獲勝的是她們,誰再不長眼,也肯定不會和一個阿姨爭座位。有一次,幾個阿姨好像去哪一個公園玩,為了讓她們,我一狠心錯過了一輛公共汽車,結果我就遲到了。同事不僅沒有抱以同情,還責怪我心軟。在她的小區,經常有一幫阿姨,大清早起來,擠著公車就是為了去某地吃早餐。
對於這個說法,我有些不太相信,一頓早餐至於跑半個北京城吃嗎?再說了,阿姨們難道不知道早上擠公車很難受嗎?一幫年輕人為了不遲到,擠就擠了,像她們那麼大歲數,萬一擠出一個好壞來,那不是得不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