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形色匆匆,似是有急事,靈歌垂眸想了想,索性也就站在原地靜默不語,任由玉美人往身上潑髒水。
小順子有點按捺不住,欲衝上去為靈歌出頭,卻被雲蘭眼明手快地一把按住了。她雖不知主子此時心下是如何想法,但她伺候了主子這麼長時間,對她多少是有些了解的,一般吃虧的事,她是絕不會做的。
皇帝及近前,還未待開口,玉美人已先一步奔了上去,哭道,“皇上,您來了太好了,您來為臣妾評評理,臣妾被人欺辱,真是不想活了!”
靈歌見狀,也不辯解,隻沉靜上前福身,柔聲道,“臣妾見過皇上,皇上萬安。”
看著一身秀雅之氣的靈歌,皇帝微蹙的眉頭方才稍稍鬆了些,瞥向玉美人,“這是怎麼回事?你們在此吵鬧什麼?”
“皇上,”玉美人急道,“臣妾與她在此相遇,隻因這道路窄小,不小心碰了她一下,結果她便不依不饒,不僅辱罵臣妾,還將臣妾的手都抓破了,趕巧兒皇上您來了,您可要為臣妾做主啊!”說著話,手已伸到了皇帝麵前,白膚上一道血色劃痕,倒也頗為醒目。
靈歌淡淡瞥了一眼,心道這玉美人還真是個狠角色,不僅對外人狠,竟然對自己也絲毫不手軟。
皇帝眉頭又緊皺了起來,看向靈歌,語氣卻仍溫和,“這是怎麼回事?”
靈歌輕笑了一下,垂眸淡道,“古語有雲,清者自清。皇上睿智,想必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了,其實在臣妾眼裏,這都是小事,皇上不必掛心,臣妾自己能處理的。”話落,又抬眸柔柔看向皇帝,“臣妾方才見皇上腳步匆忙,皇上想是有急事吧?”
皇帝欣慰一笑,麵色頓時又緩了下來,“愛妃果然是聰穎伶俐,善解人意,朕聽說英親王病倒了,正準備前去看望!”
靈歌故作一訝,“王爺病了?”隨即又忙退到一旁,“那臣妾不耽誤皇上了,皇上還是快些去吧,這裏不需皇上擔心,我們姐妹可能是有些誤會,說開了也就沒事了!”
皇帝微笑點了點頭,又蹙眉睨了一眼玉美人,“做人心胸要開闊,總是這麼斤斤計較,何時是個頭?你也與人家多學學,年歲大人家許多,卻還不如人家識大體,在大庭廣眾之下哭鬧,成什麼樣子?!”話落,也不顧玉美人錯愕的神情,衣袖一甩,便大步離去。
目送皇帝遠去,靈歌淡淡一笑,轉頭,不意外地對上了玉美人怨毒的怒視,看著那雙仿佛要噴出火來的眼睛,靈歌忍不住笑意更甚,“其實,演戲誰都會,想演好也不難,但是想抓住觀賞者的心,卻是難事,我想在這一點上,你還是欠些火候,以後還是省出點磨牙的時間,多練一練吧!”說完,便帶著雲蘭二人,悠然而去。
玉美人咬牙切齒瞪著她的背影,禁不住氣惱地渾身顫抖,手背上那條劃痕也隨著越握越緊的拳頭而裂開,流下了一絲鮮血。
“主子,您這般戲弄她,就不怕她心生報複?”
雲蘭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卻正對上玉美人陰毒的目光,心下頓時一陣驚憂。
靈歌哼笑了一聲,掩下眸,“就算我什麼都不做,她也不會放過我,既然要開戰,那就一起來吧,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也不少!”話落,想了一下,又道,“你們也都警醒著些,別讓人抓住什麼把柄,到時吃苦受罪的,還是自己!”
雲蘭二人對視了一眼,忙謹慎稱是。
走到逸和軒門口,靈歌站下了腳,抬頭望了一眼飛燕居,索性扭身走了過去。
麗嬪正在屋內斥罵著奴婢,大致聽來,像是有人無意中弄壞了什麼東西。雲蘭聽在耳裏,不由慶幸自己跟對了主子。
靈歌的突然造訪,顯然極出乎麗嬪的意外,太監通稟過後,她一時竟回不過神來,愣了愣,方才喝退了奴婢,親自迎出了門,“我就說今兒屋子裏顯得格外敞亮,原來是妹妹來了,看來‘蓬蓽生輝’這句話,還真是不假!”
靈歌一笑,福身請了安,方又笑道,“姐姐心思靈巧,皇上常誇讚姐姐的屋子是所有妃嬪中收拾得最好最稱心的,妹妹心裏羨慕,特地過來取取經,姐姐可別藏著掖著呀!”
“瞧妹妹說的!”麗嬪笑嗬嗬地拉著她進屋,“我這屋子,一向都是奴才們在收拾,我是從不插嘴的,如今讓妹妹這麼一說,看來我還要賞他們呢!”
二人走到桌邊,麗嬪拉了她坐下,又道,“妹妹若是想看,就隨意看,若是看中了什麼,就隨便拿,不過我這兒沒什麼值錢的好東西,妹妹可別嫌棄呀!”
“姐姐這是說哪裏話?”靈歌依著她客套,“姐姐這屋子,可是比我那裏富貴多了,我不懂那些個珍玩擺設,有時連奴婢都會取笑我寒酸呢!”
麗嬪立即蹙了眉,“怎麼會有這麼大膽的奴婢?定是妹妹你平日疏於管教,你就不該姑息,拉出來狠狠打她一頓,看誰以後還敢以下犯上,取笑主子?”
靈歌笑了笑,“他們也是無心的,訓上兩句,改了也就得了,要真讓我打,我可能還下不去手呢!”
麗嬪輕“嘁”一聲,笑睨了她一眼,又垂下眸,沒再言語。侍婢們奉上茶點,靈歌拿在手中,卻借著認真打量著屋子,一口未動,麗嬪看在眼裏,卻隻自顧自喝茶,雲蘭默默打量著二人,隻覺這平靜之下洶湧的暗潮,比巨浪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