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頭一看，頓時一陣眩暈，雪白的裙子已被染紅了一大片。
片刻的錯愕之後，我才意識到那鑽心的腹痛，眼淚“唰”的奪眶而出。
“離兒仙女你怎麼哭了？”姁兒不解地問，“姁兒惹你生氣了嗎？”
我強忍著痛搖搖頭，“姁兒乖乖，幫我去喊你娘來廂房好不好？”
“嗯，”姁兒看看我痛苦的表情，轉身邊跑邊大喊：“娘，娘……”
此時，我已痛的無力張口，勉強從牙縫裏擠出隻言片語，“信兒…來…扶我…扶我回…回……啊——！”
信兒是個聰明孩子，攙著我緩緩向廂房走去。
我躺在廂房的榻上，痛的幾乎無法呼吸。不多時，臧兒闖進來。
“離兒，離兒妹妹，”臧兒摸摸我的額頭，“奴家來了。”
“臧兒姐姐——啊！！！”我痛的失語亂叫。
“信兒，你去燒幾壺開水，”臧兒轉頭向兩個孩子命令道，“姁兒，你去把剪刀拿來。”
臧兒俯下身撕開我的裙子，“妹妹別怕，”她撫慰我，“是小家夥兒急著要見娘呢。”
“不可能，”我止不住抽泣，“不可能…明明還有一個多月呢…”
“沒辦法，他要來，誰也勸不住的，”臧兒鼓勵著我，“妹妹勇敢點，加把勁，馬上就會好的。”我卻從她緊鎖的眉間讀出了萬分擔憂。
“啊——！”又是一陣剜心的痛，“臧兒姐姐…”我淚流滿麵。
“噓！別出聲，”臧兒示意我安靜，“省點力氣。一會兒奴家讓你用力，你就要拚命了，懂嗎？”
我痛苦地點點頭。臧兒伸手開始幫我。
“離兒，”臧兒命令道，“不疼的時候你就安歇一下，疼的時候就要用力！”
“啊——！！！”用力？談何容易！我已經痛得快昏過去了。
“用力！用力啊！”臧兒記得滿頭大汗，“妹妹能聽懂奴家的話嗎？用力啊！”
幾番用力過後，我隻感覺鮮血在不斷地向外湧，孩子卻秋毫不動。
“我不行了……”我流著眼淚哀求，“姐姐…讓我休息一會兒吧…”
“胡說！”臧兒怒斥，“眼下正是人命關天的時刻！何談休息！”
我流淚哀號著，不斷用力，忽然感到身體一熱，心中頗為驚喜，“姐姐，是不是…是不是孩子的頭出來了？！”
臧兒的神情卻是凝重中混雜著無限的驚詫於擔憂，“不是，”她緊蹙雙眉搖搖頭，“是孩子的兩隻腳！——這是個足位胎兒…”
此言於我來說，猶如晴天霹靂！因為我知道，足位胎兒即是孩子在母體中長倒了。臨盆時，這種情況對於大人和孩子都實屬高危！
漸漸，我感到疼痛減輕了些，我迷迷糊糊地感覺臧兒的影子在我的眼前時隱時現，臧兒的聲音越來越小，我知道她似乎在奮力地搖動我，可是我卻感覺不到…眼前忽然一片漆黑，我覺得自己的身子好輕，猶如要飄起來一樣…
“啪，啪”我頓時感到雙頰火辣，“啪，啪”，又是兩掌，“啪，啪”，我勉強睜開眼，發現臧兒坐在我麵前，不斷扇我嘴巴。
“姐姐…”我微微開口。
“給奴家醒過來！！！”她揪起我的衣襟，拚命地搖動我，“給奴家放清醒點！”
我頓時嚇壞了。
“聽著！”臧兒凶狠地怒斥，“妹妹本身就是早產，再趕上一個足位胎兒，你若再不用力，你和孩子就都完了！你去見閻王也就罷了，難道還要拉著你的孩子一起死嗎？”
這話向一盆冷水當頭向我潑來，我拚命振作起來。
又是許久的痛苦與哀嚎，臧兒終於抱出一個渾身是血的小小女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