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觀嶽樂的隊伍,除了穿了大清兵服,其他絲毫看不出精兵的樣子。精壯的人沒有幾個,更不要提驍勇善戰的了。嶽樂領兵離京時,連莽古泰都沒能帶走,就算後者一再請求能夠讓自己追隨王爺,嶽樂卻第一次如此無力。
沒有對赫舍裏氏說得太詳細,隻吩咐她好好照管王府,也叮囑瑪爾琿擔起嫡子的責任,保護好家府,照料好弟妹。嶽樂已有多年不曾這般領兵出征,一時間府裏人也沒太認真計較軍隊的異常,反倒以為此次前去不過是走走過場,裝個樣子,以示□□君威罷了。
殊不知,哪有人會隻讓五百人的軍隊前去駐守觀戰?區區五百人前去圍觀別人的部落之爭,這不是自己討打嗎?康熙這招還真是高,借了噶爾丹之手,就替他解決了嶽樂。若是嶽樂無恙,他也成功調離他出了京城,若是噶爾丹真的將矛頭對準了嶽樂,就算是全軍覆沒,他也不過損失五百人,還都不是精銳,卻讓嶽樂名正言順地消失了,真乃一步好棋。
可康熙也有不安之處,似乎這麼對待自己的叔叔,有些過於殘忍,畢竟當初年幼,是他助自己登基,當初也是他一心輔助,才有了如今的盛世。更讓他猶豫的是,塞楞額似乎看穿了他的用心,步步緊逼,非要追隨嶽樂不可。若不是感知到了生死危機,想必他不會冒死請旨的。
“王爺,這藥怕是涼了,奴才再去替您熱一熱吧?”嶽樂接過藥,卻並未飲下,不知是想到了什麼,一時間有些失神。轉眼間,手中的碗便不可抑製地晃動了起來,眼看著碗裏的藥都要灑了出來,伺候在旁的大夫從他手中拿走了藥碗。
“罷了,本王今日覺得好些了,一次不飲,也無大礙。”嶽樂身上散發出濃烈的哀愁,想當年他領兵千萬,奉大將軍印,多麼威風凜凜。可如今,年事已高,白發叢生,飽經風霜的臉上連皺紋都掩飾不住,卻領了區區五百人,千裏遠征,來這塞外高原。
“王爺!王爺!啟稟王爺,帳外有人求見。”前來稟報的士兵算是嶽樂的舊部,當年征討吳三桂一役,也曾隨軍,故而對塞楞額有些印象。
“何人?”嶽樂扯了扯身上披著的毛絨披風,似乎來者何人並不能引起他足夠的興趣。
“是塞楞額大人。”士兵也有些激動,畢竟在這樣的情勢下,有人願意前來,這才是所謂的雪中送炭。
嶽樂被這個回答弄得有些分不清真假,曾經他在心底設想過,若是這次自己死在蒙古,由誰來替他收屍。沒想到,真的有個兒子來了,還是他最想要的那個兒子,那麼即便是死在這裏,便也是安心了。
塞楞額入帳,同樣的風霜滿布,可見這一路上吃了多少苦頭。又聽到他隻帶了一名隨從,嶽樂的臉便再也掛不住嚴肅和漠然。對於塞楞額,他喜愛過,疼寵過,期許過也失望忿恨過。可如今,他更多的是感動還有那一絲藏在心底的愧疚。若不是無意中得知的那個真相,嶽樂也許仍然在嘔著那口氣,耿耿於懷著塞楞額曾做過的反抗。
可現在他心中,隻想替兒子們多做一些,即便當年塞楞額因為雲嬪之事而惹怒康熙,他也心甘情願地交出兵權交換兒子的安全。再到這回,為了保住瑪爾琿的襲爵資格,就算是半流放,他也接受了,比起簡親王離京時的憤慨和不甘,他倒是心態平和得多。
他沒想到,自己的福晉,堂堂的赫舍裏氏,竟然會容不下一個漢人女子,竟然會用那樣卑劣的手段,毒害塞楞額、塞布禮兄弟的親生額娘張氏。若不是莽古泰的坦白贖罪,他或許永遠不會知曉這個秘密,可是如今他知道了,卻無法挽回什麼。
他不可能將福晉治罪,因為他得顧及瑪爾琿的將來,可是他也不能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過,這樣對塞楞額不公平。身為阿瑪,他能做的,就是默默替他們付出,付出自己可以付出的一切。
“塞楞額,你在犯傻,知道嗎?”嶽樂有些咳嗽,本來在京城時就有些不適,路途遙遠,加上這塞外的氣候真是惡劣至極,剛駐紮沒多久,便是加重了。
“王爺,我知道自己一直很傻,可是若不能堅持這份傻勁,隻怕會後悔終生,還望王爺成全。”塞楞額的話,讓嶽樂一絲苦笑。
曾幾何時,塞楞額也是這麼回答他的,在他想要勸服他放棄語兒,迎娶納蘭慧嫻時。
一隔多年,竟又重演了。
作者有話要說:好久沒有日更了,這次結文,應該會日更到最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