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呢喃的火花
一
她說沒有見過我這樣的男人。
她說,沒有見過每天傍晚和一隻貓待在公園裏的男人,特別是在上海。
她坐在我的邊上逗我的貓,貓蜷在我的大腿上,依然懶散,對她愛理不理。
秋天了。公園裏的法國梧桐開始飄下大片的落葉,很快就鋪滿了厚厚的一層。這樣的場景是我所喜歡的,秋天的上海最美、最真實,讓人感覺到繁華中的寂寞和清冷。
如此,我已經在公園的這隻長凳上發呆了半個月。
在她的撫摸之下,貓從我的大腿上站起,伸了個懶腰,然後跳到地上,慢慢地走到她的腳邊,坐下來,抬頭看著她。
她穿著一雙黑色淺口小皮鞋,小腿和地麵形成一個很合適的斜度,看上去更為修長白皙、富有彈性。一條黑色的鉛筆裙束著一件正紅襯衣,整個腰身顯得特別纖細,而凸顯出玲瓏有致的身材。披肩的玫瑰紅卷發下是一張精致的江南女子的臉,皮膚光滑細膩,睫毛細長,明眸善睞。特別是那唇,在秋天的夕陽裏泛著淡淡的粉紅色光彩。讓我忍不住有一親芳澤的念頭。
二十七八歲的年紀,成熟中隱約藏著些許落寞,最是讓人一見難忘。
她彎身把貓攬在懷裏。
她一邊撫摸著它一邊問我:“它叫什麼名字?”
我很有興致地把肘部頂在大腿上,雙掌撐著下巴側過臉看她:“貓。”
她把目光移到我臉上:“我不覺得你是個幼稚貧嘴的人呢。”
我直起身子靠在椅背上,笑了笑說:“那你看錯了,我覺得我的貓比我幸福。”
她把貓放回我的腿上,站起來走開。
一會兒後,她又繞到我跟前:“它真的叫什麼名字?”
“貓啊!”
然後,我們都笑了。
她的聲音聽起來很寂寞。
二
臨睡前接到一個電話,是黃昏時遇見的那個女人,她說:“能把你的貓借我一個晚上嗎?”
1603,是她白天和我說的房子,按門鈴。
她穿著睡衣站在我的麵前,卸去裝扮的她比之前多了點可愛,她並沒有讓我進去,而是一手扣住門拉手,一手扶著門框問我:“貓呢?”
我笑著聳了聳肩膀:“貓並不重要,不是嗎?”
我低頭咬住她的下嘴唇,一手攬住她的腰,她潛意識裏往後一退,我就順手把門關上。
半夜,她和我一起在浴室裏洗澡。浴缸很大,她的皮膚和瓷器一樣光滑。
我從背後抱著她,她用手在我的大腿上畫畫:“下午的時候,你說你是個藝術家?”
“嗯。一個追求完美的行為藝術家。”
“少來。給我畫張畫怎麼樣?”
“好。”
不知道她從哪裏給我找來了速寫本和炭條。她側身坐在大大的窗口,雙腿微曲,用雙手抱著膝蓋,歪著頭看我。
“我在想,你為什麼會和一隻貓生活在一起?能告訴我嗎?”
“因為,我愛它。”
“不,你不愛它。讓我猜猜,有很重要的紀念意義?”
“貓不重要。”
她咬住嘴唇,“告訴我好嗎?我想知道。”
我看了她一會兒。“好吧,她是我前女友留給我的。”
“嗯,你很愛她吧,她去哪裏了?”
“跟別的男人跑了,她給我當了四年的模特,我愛了她三年,可是她跟認識不到一個星期的男人跑了,她帶走了所有的東西,包括照片,可是她留下了這隻貓,對變心的女人來說,貓最不重要,不是嗎?”
她不再說話。
“輪到我來問你,你觀察了我很久,為什麼?”
“不為什麼,我覺得你很特別。”
“特別?”
“嗯,他討厭貓。”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是他們的結婚照。
我畫好,過去抱住她,她看著畫說:“我有這麼美嗎?”
“看得出,你有多寂寞。”
外麵城市的燈火開始旋轉。
淩晨,她送我出門,和我說:“他今天回來,不要打我電話。”
三
兩天後,上海美術館,上海國際雙年展。我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見她,挽著她丈夫的手,心不在焉的樣子,偶爾強顏歡笑對一些人點頭問好。看得出她丈夫是個交際很廣的人,不時停下腳步和人交談,不時發出一些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