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周莊:新掌紋裏幾個刺痛的夜晚(1)(2 / 3)

掛了電話,我甚至一句話都沒有說。我想,這是我第一個男人,我總以為守著愛情,就一定守得雲開。我的命不值得他對他的女朋友說一聲抱歉。

把自己縮成一團,我想我該回我和煙草男人的家。可是我知道,走不動了,每個細胞都在疼,那麼尖銳,然後癱軟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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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幫我輸密碼的男人走過來,他沒有說話抱起了我。我坐上了他的車。他的車開得很快。我不知道要去哪裏。事實上去哪裏都無所謂。

他騰出一隻手給我擦淚,他不知道,淚是擦不完的。

去了診所,醫生說,手掌破得厲害要縫上,裂的是手心,一個石子劃破的。我問醫生,我是不是會有一條新的掌紋?

我需要一條新的掌紋,我想新的掌紋會引領我走出現在的狼狽不堪。我是個很宿命的女子,媽媽說,感情線會讓你累。現在被攔腰斬斷,生出了新的線,我想,該走的總是要走的,和他的那一段旖旎風光和蝕骨溫存,不過是以後漫長歲月中幾個刺痛的夜晚。

可是,真的很疼。醫生的線絲絲在我手中穿過,我驚聲尖叫著。那聲音在回廊裏轉了兩圈,像隻受傷的鳥,墜落下來。

那個男人按住我的肩,我很想咬住他的手。

從醫院出來,風住了,我笑個不停,身旁的他很驚奇地問我為什麼笑,我晃晃手說,很早就想有一條新掌紋。

我說,太感謝你了,把地址留給我吧,以後請你吃飯。

他說,我姓高,我送你回去吧,你怎麼會連銀行的密碼都忘記?我還是笑,我說不上原因。

高問我,家在哪裏?

我說,望蜀路510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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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煙草男人的相遇很偶然。兩年前,我在日本的橫濱大學留學,臨近畢業還有半年的寒假,我在一家餐館打工。

一天中午兩點多,客人幾乎都離去的時候,店門打開,一位男士走了進來。我記得他,他前一天晚上來我們店裏吃過飯。當時我給他去送菜單,他低著頭看,再抬起頭發現什麼似的,羞澀一笑,然後,他的手指伸向我的左耳。

他捏過來一縷鴨絨,一定是我剛剛換羽絨服落下的。在那一刻,他的手指從我的鼻尖滑過,像天使的翅膀,輕盈而美好地飛過,留下他的氣息。

他繼續瀏覽菜單,然後看著我,但又說不出話。接著他用摻雜著英文的日本語向我描述他想吃的菜。我一看樂了,他一定是中國人。他,方方正正有中國相。

我故意逗他,繼續用日文和他說話,他連說帶比畫,急得臉都滲出了汗,我終於明白了他想吃昨晚上吃的梅幹泡飯。梅幹泡飯是這家飯店的特色菜,很多人吃過一次就忘不掉,梅幹的酸味和茶與米飯混雜在一起會有一種說不出的味道。

很快,我給他端上菜和飯,他看了看,又想要一種調料,可是想說又說不出,最後他揮揮手不要了。

我笑了笑,用中文問,先生,你還需要什麼?

他馬上抬起頭用驚喜的目光看著我說,天哪,你會講中國話?說得還非常好。我繼續笑,他也笑了,問你不會也是中國人吧?

正是正是呢,我笑,你還要什麼?

他說,為什麼不早說,剛才害得我憋死了,我想要點芥末。

就這樣,我們認識了,那頓飯他吃了三份,日本飯本來量就少,我又推薦他吃了加級魚泡飯和壽司。

第二次來,他說還要梅幹泡飯。但隻吃了一份。他吃得不緊不慢,幾次看我。我也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