蔽月側眸看了看暮湮,一笑,道:“這些草料是去年冬天剩下的,既然還沒開始腐爛,就讓它們先吃掉。若想讓馬兒出去吃新鮮的青草,現在還不行。”
她回眸凝望他,柔聲問:“為什麼?”
“草還太青澀。”蔽月低笑,瞥過她的眸光微微有異樣的情愫。
暮湮垂眸,一絲嬌羞浮現。
走近,俯視暮湮。滑落前胸的發絲被風吹拂。一絲絲,撩撥著她的臉頰。有微微的酥癢,她伸手,想要拂開。
在抬手的瞬間,蔽月再次握住了她的小手。她有些慌亂,望著他的那刻,他眸中的灼熱幾乎將她融化。
他微熱的氣息拂來,低啞的聲音繼續這之前的話題:“湮兒,馬還可以憑著空氣中微量的水汽找到幾裏外的水源。”
“啊……”暮湮低呼,仿佛,不敢相信。
不容她問,蔽月繼續道:“湮兒,記住,馬在野外可以憑著嗅覺來判斷水源或者花草是否有毒。如果有,馬兒是不會進食的。”
“蔽月,你,為何要告訴我這些?”暮湮心裏升起疑惑,忍不住,把這話問了出來。原本,對於她這樣的深閨中的女子來說,根本沒必要去知道這些。
可今天,蔽月不厭其煩地把這些知識告訴了她。難道,他有別的意思?
蔽月輕笑,捉住她的小手,稍稍用力:“難道,多學一點東西不好麼?或許,將來用得上呢?”
“這……”她無語,隻能安靜地站著。
因為蔽月的話說得不錯,能多學點東西總是好的。何況,對於她這樣一個不知道能活到哪天的人來說,也許,能有一些日子來學點東西,其實真的是一種奢侈。
見暮湮被問住,蔽月抿嘴笑。他凝視著她的嬌容,粗糲的手指伸向了她的臉頰邊,細細地,替她將那一絲亂發攏到了耳後。手指,有意無意地,觸碰著她的雪肌。
她羞澀不已,慌慌地,垂下了頭。
如果,他真的不討厭她,如果,他真的願意教給她更多的知識,她願意,來學。
“你會騎馬嗎?”暮湮低低問,聲音輕微如蚊。
蔽月笑出聲,篤定道:“當然,要不越總管怎麼能讓我來馬廄?”
也是,真是自己少見多怪了呢。暮湮笑笑,有些不好意思。
“你想學騎馬?”蔽月問,帶著疑惑。
暮湮凝眸看他,深深的點頭。
“真的?”蔽月話裏有難掩的欣喜,眼裏的光亮凝在了她的臉上。
他的心是了然的,她想學騎馬,隻是為了能有借口和他見麵。終究,她會因著他的接近,慢慢沉淪。到最後,她便會……
蔽月笑,凝視著她。
她的臉是嬌豔動人的,她的臉上,此刻閃著某種燦爛的光澤。
她再一次,朝蔽月深深點頭,並從口中堅定地吐出一個“是”字。
“可是你的身體?”蔽月臉上忽然湧起一絲憂鬱,眸子的光色隨即也暗沉了下去。他雙眉擰成了一個結。
以她這樣孱弱的身體,能有體力來學騎馬麼?
暮湮似乎察覺到蔽月的擔憂,她知道他在怕什麼,又在憂什麼。可是,人不是要有毅力戰勝病痛麼?
暮湮反手握住了蔽月的手,帶著某種渴望,帶著某種堅持,顫聲道:“不怕,有你在,我就不怕。”
蔽月怔住,他沒想到小人兒竟是如此信他。信到,可以將自己的安危寄托於他。
“如果我走了呢?”蔽月眼裏的光亮一閃,脫口問出這句本不能問的話。
正是不能問,也讓她作出了態度。暮湮想也沒有想,脫口道:“如果你走了,我會去把你找回來!”
“湮兒!”心裏的柔軟被觸碰,他動容地喚她的名字。
她笑,那笑是那麼清澈,那麼柔美。以至於欣喜了他,同樣也傷了他。
隻是,此情此景,卻讓立在一處濃蔭下的身影覺得蕭瑟不已。雖然,此刻還是春日。東風回暖的天氣,怎麼會有秋的蕭瑟呢?
隻因,這驚鴻美人,和這相伴於美人身邊的男子吧。
這名男子身份並不尊貴,相反,還是最為卑賤的馬廄下人。可他,卻能如此親近美人。握美人的手,攏美人的發,看著美人深深的笑。,甚至,他還能用那粗糲的手指去觸碰美人的肌膚。
而能夠允許一個卑賤下人如此做的暮湮小姐,莫非,和他有著特殊的關係麼?
酸意,湧上心頭。原來,一向不會悸動的心,此刻卻會因這個叫暮湮的女子開始悸動。這絲悸動,卻又不讓他維持多久。很快,他便提醒自己接近她的真正目的。原本,她隻是他的獵物。再美,於他而言,也隻是獵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