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中,暮湮見小池一臉陰鬱地坐在桌邊。仿佛遇到了此生最麻煩的事情,她那眉毛擰得緊緊。
“小池?”暮湮不由納悶,心想這丫頭是哪裏出了問題。平時膽也大,腦子也好使,這會怎麼跟霜打的茄子,焉了。
小池猛然從沉思中驚醒,見是暮湮回來了,趕緊起身。
“有些渴了,你幫我沏杯茶來。”暮湮在平時的美人榻上倚著。
小池答應著出去,不一會便端來一盞熱茶,還冒著淡淡的花香。
“小姐,小心些,擔心燙。”
暮湮看了她一眼,順手接過了茶盞。果然有些燙,於是又順手擱在了美人榻旁邊的小幾上。
“你這是怎麼了?”暮湮看著小池,輕聲問:“發生什麼事情了,你臉繃得那麼緊。”
小池一向開朗,若不是遇上了特殊的事情,她斷然不會像現在愁眉不展。
小池聽得暮湮問她,眼圈忽然一紅。她撲通一聲跪下,話還沒說,眼淚便落下來了。
看神情,小池似乎不是像平時那樣故意為了讓暮湮心軟而假裝出來的。她今天的愁容,可是確確實實的沒摻雜一點假。單憑那一跪,暮湮就已經清楚了。
“有什麼事情需要你跪下和我說?”暮湮有些驚愕。
她早和小池說過,在她麵前,不管什麼事都不要跪。
因為,她一直把小池當自己的親人。小池,很早就呆在了她的身邊,從小到大,好得跟姐妹一樣。
小池不但沒起來,反而拜倒在地,她帶著哭腔道:“奴婢對不起小姐,請小姐責罰。”
對不起,責罰?暮湮愈加感到奇怪,難道小池犯了什麼不可饒恕地罪,以至於,要這樣長跪不起?
“小池,你究竟是怎麼了?”
“奴婢……”
暮湮思量地盯著小池,心裏開始往下沉:“你搶劫了?”
“不是。”
暮湮再問:“你放火了?”
“不是。”
暮湮接著問:“那就是殺人了?”
“也不是。”
“那就是奇了,你不搶劫不放火不殺人,還有什麼錯事是不能原諒的?”暮湮瞪了眸子,望著小池嗚嗚咽咽的樣子好不淒涼。
暮湮愕然的神情落在了小池的眼裏,即便是小姐不能原諒自己,她也決定不再瞞著小姐了。
於是,小池抬起頭,鼓足了勇氣,將自己與邱白的事情說了出來。
從什麼時候相識,中間見過幾次,以及兩人有過什麼樣的許諾和打算,小池都和盤托出。
她知道講出這些來,若得不到小姐的原諒會是怎麼樣的後果。可,小池還是要一試。因為紫彤的為人,她很清楚。與其背叛小姐聽命於紫彤去做些見不得人的事情,她寧可被小姐責罰。若小姐知道後真不肯原諒自己非要責罰,也好過紫彤添油加醋將自己和邱白之間的關係汙蔑到不堪來得好。
小池說完,便又伏地,等著暮湮的發落。
“我沒有想到,小池你竟然會有這樣……”暮湮的聲音有些憂傷,後麵並沒有說下去,仿佛是在極力想著該用什麼樣詞來形容才妥帖。
小池的心瞬間沉到了穀底,原來,小姐真的不肯原諒自己。
小池哭出聲,她哽咽道:“奴婢自知罪該萬死,所以,不管小姐如何懲罰奴婢,奴婢都心甘情願。隻是,隻是請小姐千萬放過邱白。”
幽幽地歎了口氣,暮湮看著小池,低聲問:“小池,你後悔了麼?“
“後悔?”小池抬眸,對暮湮所問似有不懂。
“我是說,你後悔喜歡上邱白麼?”暮湮凝住了小池的眸子,那眸子裏流淌著一彎水,水裏瀲灩著一縷情。
暮湮心裏有了答案,她想小池即便是被懲罰,也不會後悔的吧。
“如果小姐是想問奴婢是否後悔喜歡上邱白,那奴婢會告訴小姐,奴婢不後悔。”那聲音充溢在空氣中,似乎像天籟一般的動聽。
“你和邱白彼此喜歡,我罰你做什麼?還不起來。”暮湮看著跪在麵前的小池,低聲道。
“小姐?”小池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她抬頭望著暮湮,見暮湮正含笑看著自己。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等爹爹回來,我就請爹爹把這規矩取消了。什麼小姐的貼身侍婢必須終生追隨小姐,若小姐有萬一,還需要陪葬。這些,都該毀了。”
暮湮這樣說,小池幾乎以為自己陷入幻覺。她不是不信,而是她開心了,開心得以為這是幻覺。
如果這樣的規定真的被廢除,那她和邱白便可以在一起了。
“小姐,你真的這樣認為麼?”小池又開始流淚,第一次,她覺得自己真的很幸運,能在暮湮身邊服侍,真的是她的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