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煙影宮,便見小池站在那屋前引頸翹首。
“小姐,你可回來了?”小池一見暮湮歸來,身邊正是蔽月相伴,心中便已明白了一半。
此時已是暮色深沉,涼風四起,小池去拉暮湮的臂膀,感覺有些微涼。
“先給我準備沐浴的水,溫溫的即可,我要沐浴。”暮湮看著小池,語氣有些疲憊。
“小姐,你很累嗎?”小池察覺暮湮的疲憊,不盡微含責備地瞪了蔽月一眼:“蔽月,你是怎麼照顧小姐的?”
蔽月沉眼看小池,好刁的丫頭。
暮湮低聲嗬斥:“不許這樣對蔽月說話,我雖然有些累,但不能怪蔽月。”
“小姐……”小池不甘心,撅嘴欲要分辨。
“好啦,還不去準備?”暮湮低聲吩咐小池,見小池不情願地離開,便又側首對蔽月道:“謝謝你,蔽月。”
“謝什麼?”蔽月斂眸,暮色隱映下,燈影重重,暮湮如被一層煙霧籠住。
“是你讓我知道在無恨城之外還有一片天空,也是你讓我知道,除了每天呆在屋子裏被疾病折磨,還可以去做點其他的事情。”暮湮仰起小臉,動容地道。
暮湮雙眸清泠似水,其中蘊含無限柔情。即使於暮色中看來,蔽月亦無法不心動。
蔽月眸色深沉如海,胸內湧起波濤。但,他盡力克製自己難明的情緒:“騎馬和射箭,都是很累很危險的事情。湮兒,你不怕麼?”
暮湮微微一笑,篤定道:“不怕!雖然是危險,可是,在必要的時候,卻可以保護自己不是麼?”
蔽月驀然一顫,她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對他,是義無反顧地信任。雖然,她對他的信任是他所求,可今時今日,心中不免微有難過。
他忍不住伸手,於濃濃暮色裏托起她尖瘦的下巴,低啞道:“不錯,是可以保護你。”
話說得很違心,可他已經沒有退路。經年的仇恨讓他深深淪陷,他無法放下仇恨來真心對她。雖然,她也很無辜。可母債女還,天經地義。
“蔽月,你什麼時候教我射箭?”暮湮癡癡凝望蔽月,重重燈影下,蔽月斂容冷峻。
“明早,我來教你射箭!”蔽月語氣低沉而堅定。
說完,便俯首,貼上暮湮嬌嫩的唇瓣輕輕一吻。
小池招呼著另兩個丫頭將水拎了過來,雖然隔了十來步,且蔽月是背朝她們而立,但那俯首吻住暮湮的動作卻也依稀看得出幾分。
小池心裏嚇了一大跳,蔽月他竟敢吻小姐,難道,也不知道避人耳目麼?
“放下水桶,背身過去,背身過去!”小池一僵,大驚失色地朝那兩個小丫頭嗬斥。
兩丫頭手裏一個拎著熱水,一個拎著冷水,自古低頭看路,哪裏有注意到眼前發生了什麼事。聽小池嗬斥她們,她們隻得放下水桶,背轉身去。
小池的低聲叱嗬並沒有驚動蔽月和暮湮,他們,沉浸在自己的繾綣的氛圍裏。
蔽月的親吻如蜻蜓點水,嚐過即止。他含笑望了望暮湮,接著放手,轉身便走。
暮湮癡了,今天,這是第幾次吻她?她已經記不住了……
當蔽月經過小池和兩丫頭身邊時,見她們傻傻地背身站著,忍不住好笑。
小池聽到有人靠近,微微移開捂住眼睛的手指,偷偷瞧了瞧。指縫裏,正有一張俊美無雙的臉朝他微笑。
小池更覺尷尬,重新把眼捂住。
那邊,暮湮已經回過神來,她見三個丫頭兀自佇立風中不動,不禁壓抑問:“小池,你們這是做什麼?”
“小……小姐……”小池哭喪著臉,不停的東張西望,像很害怕會有什麼可怖的事情發生。
暮湮忍不住走了過去,低聲問:“你左顧右盼地,在找什麼?”
“蔽月。”小池再四處看看,壓低聲問:“剛才,他是不是在親小姐的嘴?”
暮湮沒料到剛才一幕竟被小池看了個夠,此刻,還如此直接來問她,她不禁粉臉微紅。
“誰叫你看的?”暮湮沒好氣,這是明知道不能怨小池,可她羞得沒辦法下台。
小池哭著臉,語氣很是頹喪:“奴婢並不想看,隻是小姐和蔽月兩個這樣大方大膽在外麵擁住了親吻,奴婢拎水經過這,不想看也得看啊!”
暮湮被小池的一番實話說得更是無地自容,她瞪圓了眸子,微怒道:“死丫頭,你還敢狡辯!”
“奴婢哪裏是狡辯,分明是小姐你……”小池繼續為自己辯解。
暮湮徹底懵了,真要命,攤上一個鄰牙利齒的婢女,這一生都休想清淨。
她沉下臉,低聲道:“還不去準備好水?是不是想讓我滿身灰塵地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