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季薑凝望自己,暮湮低聲道:“季大哥才是真正悟得透徹的人,湮兒,不過是停留於字麵上的領悟而已。
此時的暮湮長發齊腰披散,並未梳成發髻。單薄的身子著輕透的紗衣,更顯得弱不禁風我見猶憐。
風徐徐吹來,煙影宮因多樹木花草和流水,黃昏時便已帶了幾分的涼氣。暮湮此時被風一吹,不知道怎的,便輕輕咳嗽了幾聲。
季薑有些緊張,忙扶住暮湮,擔心問:“你沒事吧?”
暮湮笑著搖搖頭忙說:“剛剛如此誠心研討佛經,想必天上的神仙也是會護佑我的,我又怎麼會有事呢?”
一句隨意的俏皮話似乎帶著幾分暮湮往日的氣息,季薑一怔。
他望著眼前纖弱無比的暮湮,絕美容顏似冰魄逼人又似冷月相照,他心悸情動。
他為她可以不惜一頭青絲等成白發,滿心情思亦不求她任何的回報,一切隻希望她好。
“你身體不好,還是先去歇著吧。即便有佛祖護佑,也還需自己珍重啊。”季薑暖言寬慰。
“嗯。”暮湮柔順點頭,她望著季薑淺笑:“如果沒有季大哥,湮兒可能……”
“快別這樣說,傻丫頭!”季薑趕緊出言阻止她即將說出的那些不吉利的話。
暮湮明白季薑之意,笑笑,便不再往下說。
“來,我扶你去躺會。”季薑柔聲道,伸手扶著暮湮朝那美人榻走去。
暮湮靠在美人榻上,心裏有著隱隱感動。
季薑的情意她縱使能夠裝作不知,不懂,可是她無法做到無動於衷。她很清楚,眼前這個男子為自己付出的都是什麼。
因為知,因為懂,反倒使得她更不知道如何補償他。
“來,讓我看看身體恢複得如何了?”說著,季薑便伸手替暮湮搭脈。
凝神,季薑發現她除了身體有些虛弱外,其他的沒什麼。
暮湮靜靜望著季薑的神色,季薑臉上露出的是一抹寬慰,暮湮心裏便安定了許多。
“這些天我睡得很好,其實一個人隻要不思不想地便不會生病。”
一個人若不思不想地,那豈不成了行屍走肉?暮湮的身體確實無什麼大礙了,可此時她說出這番話,卻讓季薑的心猛然揪緊。
不思不想,想必是她在極力壓抑著自己。這樣的壓抑,將喜怒哀樂集聚於心不加排泄,表麵看著風平浪靜,性情溫柔。其實不然,當某一天情緒被觸動,心弦便會崩斷,情緒便會崩潰。那時候,不但於身體不利,隻怕於心,更是莫大的損害。
“人要能克製自己的情緒,麵對大起大落的變故時,更要從容淡定。”季薑看著暮湮到。
暮湮一笑,幽幽反問:“從容淡定,這世上有幾個人能做到呢?”
季薑無奈一笑:“順其自然,過後少思量。”
是的,麵對大起大落時,極少有人能夠做到淡定自若。正因為難以做到,所以在大起大落之後,有人會瘋,有人會麻木,甚至有人會死去。
暮湮神色有些倦怠,倚靠在了美人榻上沒說話。
“人非草木,是人就會有情緒。有情緒就需要排遣,不能壓抑於心,可以哭,可以笑,可以怒,亦可以恨。哭過笑過怒過恨過以後,如果能夠放下,忘懷,那是最好。即使不能,也不能讓自己沉浸於痛於恨於狂躁之中。”季薑一邊說一邊為暮湮倒來一盞清茶,他將茶盞遞於暮湮唇邊,柔聲道:“喝點水吧。”
暮湮微微抬頭,就著茶盞飲下兩口後便沉默不語地重新靠在了美人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