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破雲層,弄雪悠悠醒轉。
身邊安靜極了,除了流水潺潺地聲響和偶爾的鳥鳴,周邊一片寂靜。
季薑已經離去,他醒來時,她還在睡。他走時,她猶未醒來。季薑沒叫醒弄雪,選擇了悄悄離去。
一夜纏綿,醒來之後,他是難以麵對還是心生後悔?弄雪低頭沉思,半晌,無法得知答案。
季薑的心思,弄雪猜不到,既然猜不到,就不去猜。當她回想昨晚於泠泠月色下同季薑的纏綿場景時,她的臉忍不住一陣燥熱。歡愛後的痕跡,她必須隱去,她不想給季薑還有自己帶來什麼麻煩。
人言可畏,她的一時衝動已經將自己推向窘境。此後,她稍有差錯便會舉步維艱。
但再怎麼艱難,她都決定不牽連到季薑。
隻因昨夜的付出,是她的心甘情願。
弄雪撐著酸痛的身子來走到清溪邊洗了一把臉,然後又對著溪水整理一下儀容之後,才悄悄地回到了房中歇下。
黃昏,大地開始陷入冥暗。
暮湮騎著風鳴出了宮城,身後並無人追來。她選擇了上雪峰山,那座山,雖然險峻,卻是去幻城的捷徑。
她清楚的記得姐姐同她說,蔽月殺死了父親那隊人馬後,是朝著幻城的方向而去。
她不能確定蔽月一定去了幻城,但是,這卻是她找蔽月的唯一線索。無論如何,她不能放棄。
急促出門,她除了帶著那瓶七香養心丸,便是蔽月送她的那把弓箭。其他的東西她來不及準備,也不方便攜帶。
一路上,卻沒有暮湮想像中的顛簸。風鳴出奇地聽話,它在崎嶇的路上平穩地奔跑,暮湮不由得對它又是感激又是憐惜。她撫摸著風鳴的馬鬃,輕輕地和它說起了感謝的話。
“風鳴,謝謝你對我的體貼。你跑得很好,我一點不覺得顛簸。蔽月去了幻城,我想你帶我上那雪峰山,隻要能跨過那雪峰山的懸崖,下了對麵的山,那邊便是幻城。”
風鳴仰頭發出一聲長長的嘶叫,像是在回應著暮湮。撒開四蹄,風一般地朝著雪峰山而去。
還不到雪峰山的半山腰,夕陽便開始落下,大地漸漸陷入了一片暗沉。
山風徐來,夾著很深的寒意,讓人不寒而粟。暮湮抓緊了韁繩,任由風鳴自行取道而上。
實際上,暮湮根本辨識不出黑夜中的道路,唯有靠風鳴自行取道。不管風鳴走的是哪條道,總之能登上山頂便行。
得得……
馬蹄聲在暗夜裏清脆響亮,也是暗夜裏唯一能給暮湮壯膽的聲音。她從小怕黑,怕沉沉的黑夜,她怕哪些隱匿於黑夜中魑魅莫辯的暗影。她曾有好多個夜晚,因為害怕而拉著小池與自己同榻而眠。
她是那麼脆弱,如今為了蔽月,卻硬是將自己變得堅硬。她不顧自己的孱弱的身子,騎著風鳴於暗沉的黑夜翻山越嶺去那不可知的未來。
那暗夜裏或許會有蛇蟲虎豹,甚至是修煉成精的狐妖狼怪。倘若不幸遇上這些,暮湮該如何自保?
可她已顧不得了,既然於大婚之日出逃,她就沒有了回頭的路,也不能再回頭。她選擇了背叛父親,背叛無恨城,去找她喜歡的人,過自己想過的生活。一切,既然已經做了選擇,就不能再回頭。
黑夜趕路極度不方便,風鳴越走越慢,到最後幾乎是蹣跚而行。
沉沉長夜在“得得”的馬蹄聲中漸漸過去,破曉時分,風鳴馱著暮湮終於登上了山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