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黑雲裏,有低沉雷聲響過,天地間的雨勢,也漸漸大了起來。
大地肅穆,荒野上除了風聲雨聲,四下漆黑,隻有在古道邊上,孤零零地點燃著一點燈火,透露著些許光亮。
這是個荒野小屋,老板姓王,五十出頭的半小老頭,是距離此地一日路程的中州出身,在這個荒僻之地,古道之旁,自己辛苦建起了一個簡陋屋子,為過往的旅人提供個歇腳喝茶的處所,以此賺幾個辛苦錢。
此刻王老板正坐在自己店鋪裏的櫃台之後,耳邊凝神聽著屋外淒厲呼嘯的風雨聲,眉頭微微皺起,輕輕歎了口氣,這樣壞的天氣,想來多半是不會再有客人來了。
他的這間小屋位是中州和南方都江城的唯一通道上,自古便是商旅之道,所以不時有旅人經過。
眼下,在這風雨之夜,這間荒野小店裏,卻居然還有著幾位客人,默默地坐在陰暗昏黃的小屋裏,躲避著屋外的淒風苦雨。
“劈啪。”
王老板麵前的油燈燈芯發出了輕微的爆裂聲,把這個老實人從昏昏欲睡中喚醒。屋外的風雨聲一陣緊過一陣,“嗚嗚”地仿佛哽咽一般,看來這一夜,這裏的客人是走不了了。
他這般想著,抬頭向自己店裏的客人們望去。簡陋的小屋裏隻擺著五張桌子,此刻有四張桌子旁邊坐著客人,最邊角處的一張坐著一位單身男子,那裏是燈火難以照亮的陰暗處,那個男子孤獨地坐在那裏,連麵容也模模糊糊。
而靠近些的兩桌,一桌邊上坐著兩位看去年紀差不了幾歲的女子,都在二十左右。一位看去甜美可愛,但是眼神裏總是不經意間閃過一道哀傷。一位毫無表情,隻是默默的在喝茶。
另一桌是位氣質不凡的老者帶著一位姑娘,仔細看去,那姑娘雙眼竟是沒有黑色眼珠,朦朦朧朧一片。
至於最後一桌,卻是人最多的一路商旅,共有四人,在他們身後的角落堆滿了貨物,此刻仿佛中間還有個年輕人輕聲咒罵著這個鬼天氣。
?“好了,別說了。”四人中另一個看去年齡較大的中年人喝了他一聲,轉過頭來,向著王老板笑了笑,微帶歉意道:“王老板,今天這風大雨大的,還連累你陪我們熬夜了。”
老板微笑搖頭,這一行商旅時常往來與這條古道之上,來他這小店歇腳也有許多次,所以也算是熟客了,當下道:“沒關係,我熬夜也是尋常的事,不過今日從白天開始就黑雲壓頂的樣子,怎麼先生你還要趕路來著?”
那中年人聞言一怔,隨即與同行的其他人對望一眼,苦笑道:“其實我們又怎麼不知道今天天氣不好,但出門在外,實在是有難處啊。”
王老板“哦”了一聲。
那中年人端起麵前的茶杯,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道:“王老板,如今這個世道,難啊!”
王老板吃了一驚,道:“怎麼了?”
那中年人苦笑了一聲,道:“從十年之前,‘魔帝’現身,蠻荒人攻破龍川,席卷南方之後,中原大地是一片哀嚎。各方諸侯又隻曉得你爭我奪,毫不在意我們這些人的死活。”
王老板默然,那中年人歎息一聲,道:“他們鬥他們的,我們這些平民百姓也管不到,偏偏這爭鬥之下,天下大亂,如今盜賊橫行,搶家劫舍者不計其數,我們在外混口飯吃的,天天都提心吊膽,生怕就遇到了強人,這才匆匆趕路,不料卻被風雨阻在了這裏,麻煩王老板了。”
王老板搖頭道:“這沒什麼關係,你不必放在心上…”
他口裏正說著,忽然從遠處角落裏傳過一個聲音,淡淡地道:“這麼說來,這位先生可是以為,如今天下大亂,盜賊橫行,都是你口中蠻荒人所為了?”
那中年人一怔,還未說話,前邊坐著的老者和那不知因何故眼盲的女子目光也向他們看來,那女子雖是眼盲,但卻目姿容秀麗,嘴角邊有淺淺酒窩,看去惹人憐愛。
此刻她忽然開口向那商旅中年人微笑道:“這位大叔!”
那中年人向她看來,道:“什麼事,姑娘?”
這女子輕聲道:“大叔,你麵瘦而紋多,但麵形未破,主一生雖多波折但仍算平安。隻是你天庭六分處有道小疤,橫在臉中,阻了命線、財線,主你老來之際,或有大劫。如今看你歲數,不如還是少說些話,也少些禍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