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德尼勃然大怒,他極恨福賽思家的人,他本來十分欣賞戈登,但他是仇人福賽思的親外甥,近來屢次和福賽思大吵大鬧,早對福賽思家的人恨之入骨,就連戈登也不能幸免於難。最近幾天他一個偶然的機會發現了北鬥星座中的一顆神秘的火流星有撞向地球的端倪。這引起了他極大興趣,他對這個發現秘而不宣。北鬥星座是大星座,常人肉眼也能望見,他想福賽思在天文學方麵也有極深的造詣,這顆神秘火流星應該逃不過他的眼睛。他生性忌諱頗多,今天是他發現那顆神秘火流星的第三天,而此時此刻戈登卻來他家求婚。他認定戈登今天來求婚是假,偷窺他的研究情況卻是真的。
西德尼先生一心想讓他的女兒對戈登死心。他是一個固執的人,他認定戈登心術不正、心懷鬼胎,倘若真把女兒嫁給戈登,哪裏有幸福可言。當下轉身對站在他身後的女仆喝道:“拿酒來,給弗郎西斯·戈登先生敬上一杯酒,我們赫德爾森家以前跟弗郎西斯·戈登先生的交情就一筆勾銷了!”
西德尼這句話說得斬釘截鐵,眾人心頭都是一凜。那女仆不敢違背主人的命令,立刻拿來了一瓶威士忌酒。西德尼接過酒瓶和酒杯,倒了滿滿一杯酒,往前一遞,那杯滿酒平平穩穩飛向了戈登,半途中竟沒有濺出半滴酒,手勁之準,確是罕見。戈登知道若是酒杯到自己手中濺出半滴酒,這醜可就出得大了,珍妮看見定會認為自己是一個平庸之輩,無才無能哪裏配得上她這個千金小姐。他對珍妮深愛至癡,自不願在她麵前出醜。當下計較已定,身不動,腳不移,伸手抓住飛來的一滿杯酒,仰脖入口一飲而盡,一滴不剩。他這一接酒、喝酒身手極為瀟灑,手段自是高明。眾人若不是礙於西德尼在旁,早拍掌叫好喝彩起來了。珍妮見戈登舉手之間便解決了她父親給他出的難題,心中好生歡喜,暗暗叫好喝彩。西德尼剛才遞出那杯滿酒,明為遞酒,實是擲酒。勁透酒杯,力貫酒中,若是庸手接酒,不僅會酒濺杯倒,而且還會劃傷手腕。但戈登卻是隨隨便便一接便化去他所擲酒的力道,如何不讓他心驚膽顫。
西德尼向前跨出一步,隻離戈登五步之遙,右手朝後一揮,示意家人散開。珍妮等人立時明白他們兩人要動武了。
珍妮不想父親受傷,也不願戈登負敗,她對父親說道:“父親,戈登是晚輩,你就別跟他一般見識了。”西德尼又是大手一揮,喝道:“你少管閑事!”
戈登見西德尼咄咄逼人,得寸進尺,心中早已憤憤不平,今日之事,他禮讓有加,萬萬沒想到西德尼先生會是如此不通人情,不講道理。他修養再好,也容忍不得了。戈登轉念想到自己若是一味退讓,更會增加西德尼小覷自己之心,爭強好勝之心頓起,心下反而坦然。
西德尼見家人退到了一邊,他和戈登隻隔五步之遠,這正好施展拳腳。西德尼依然冷冷說道:“你今日有備而來,自是有恃無恐,早沒把我們赫德爾森家放在眼裏。你說你送來厚禮,便是要和我挑戰嗎?”
戈登知道多說無益,當下伸手往懷中探去,隨手拿出一個長方形大禮盒,高舉在前,說道:“這便是我帶來向珍妮求婚的薄禮,見笑了!”話還沒說完,但見他左手持盒,右手在盒蓋上一掀,一對閃閃奪目的金戒指便展現在屋中眾人之前。珍妮的妹妹露露見到那一對般配精巧的金戒指,心中大喜,脫口而出:“好漂亮呦!”西德尼回頭朝露露怒瞪了一眼,露露嚇得伸伸舌頭,再也不敢作聲。
西德尼對那雙金戒指不屑一顧,冷笑道:“我以為是什麼東西呢,原來卻是兩個破玩意兒,我家女兒不會要的,你省省吧!”戈登忽覺一股勁風觸指撞手,十分淩厲,知道西德尼搶先下手,要來砸翻他的禮金盒。戈登心中惱怒,也不答話,仍是身不動,腳不移,左手緊握禮盒,騰出右手怦然擊出一掌抵抗西德尼推出的雙掌。西德尼見戈登身不動,腳不移,隻出右掌來應付自己的全力一擊,不由得由怒變恨,本來料定戈登隻接得住自己一半勁力,推掌到半途,立時又猛加了一半勁力,勢必一定要將戈登打傷才肯罷休。
戈登剛一出掌立時感覺到一股排山倒海的大力猛烈衝襲而來,心中大駭,若是憑自己一掌之力定難抗住西德尼的大力雙掌。轉念又想到西德尼和自己舅舅福賽思齊名,自己這點兒功夫肯定不是西德尼的對手。就在這一電光石火之際,戈登抽身一退,向後飄退了三步。隻聽得“啪”的一聲脆響,戈登已經把打開的禮金盒重新關上。就在此時,西德尼也收掌站住了。這一交手,不明就理的人以為西德尼敗了一場,但戈登卻知若是硬接了他這大力雙掌,縱然不死也得身受重傷。當下戈登大聲說道:“西德尼先生,感謝你掌下留情。這一場是你勝了!”
西德尼剛才那大力雙掌猛地推出,確實是使出了全身勁力,萬萬沒料到戈登隻輕輕往後一退,便避過了他的全力一推。想到戈登年紀輕輕便有這等身手,實在是後生可畏。經此番較量,西德尼要和戈登一爭高下的意念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戈登見西德尼一聲不吭地站在那兒,臉色難看,氣喘籲籲,拳頭緊握,腳步堅挺。剛才他的大力一推,戈登已經領教過,此時他一言不發地站在原處,不知是伺機待發,還是要突其不備。戈登自恃不是西德尼的對手,此時再不離開,待到西德尼突發猛力,哪裏還有命在?當下又大聲對西德尼說道:“西德尼先生神威無敵,我是甘拜下風的。但不管你是如何瞧不起我,我對珍妮是永遠也不會變心的。咱們青山依在,綠水常流,後會有期!”
戈登說的後半句話自是說給美麗善良的珍妮聽的,希望珍妮不要變心,他日後機會多多,相會並非難事。
戈登話一說完,雙足一點,身子早往赫德爾森家的大門口竄躍而去。待到西德尼抬頭相望,戈登已飄然遠去。
西德尼長歎一聲,頭也不回徑往自己書房而去。珍妮等人忍不住長籲一口氣,久懸的心終於落下。大夥兒都為戈登捏了一把汗,此時戈登安全離開,大夥兒再也不用為他擔心了。珍妮久久望著自家大門,似乎覺得戈登還沒有離去,還是近在她的身邊。
戈登回到福賽思舅舅家裏還是對西德尼的大力雙掌心有餘悸。福賽思和奧米克隆早已等候在客廳,戈登剛一進屋,他們二人立刻迎了上去。福賽思自恃身份,不肯先詢問戈登此行的情況,奧米克隆早領會其意,急忙上前詢問戈登求婚之事如何。
戈登將大禮金盒放在桌上,然後才說道:“西德尼先生對我的態度是越來越不友好了。我也不知道他會突然這樣變得無情無義,不通人情。”奧米克隆見剛一問便入了正題,心中暗喜,追問道:“西德尼那個老家夥是如何對待你的?”戈登歎了一口氣,說道:“西德尼先生雖然待我不友好,但他說到底還是珍妮小姐的親生父親。奧米克隆你也不要隨便咒罵他。”奧米克隆一心想讓戈登早點兒詳說西德尼的近況,其他罵人的話也是隨口說說而已,便帶笑答應:“是,是,想不到戈登少爺如此寬寵大量,我這個當手下的確實應該向你學習了。你快講講西德尼老家夥……”說到此處,奧米克隆早已自己伸掌打了自己一個嘴巴。奧米克隆臭罵仇人西德尼已成習慣,想改也改不了,剛一出口,又冒出了一句。戈登心情本來不好,但見得奧米克隆如此滑稽風趣,當下便忍不住莞而一笑。這一笑將對西德尼的懼怕之心消彌於無形之中,精神陡然一振,心情好轉了起來。
於是戈登便將自己到赫德爾森家如何如何一幹細節全對福賽思和奧米克隆講了。講到自己和西德尼鬥智鬥勇那一節,連福賽思都暗暗佩服戈登膽量過人,本領高強。
戈登這一細講,福賽思立刻就知道了西德尼對那顆神秘火流星的掌握程度跟自己一樣,兩個人都不知道神秘火流星裏到底有什麼東西。想到西德尼和自己一樣,他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忽聽門外馬蹄聲源源不絕,福賽思疑惑不解,命令仆人奧米克隆出去瞧瞧。奧米克隆剛一出去,立刻又返身回來了。此時他手上多了一張大請帖。奧米克隆將那張大請帖遞給了福賽思。福賽思拆開,隻看了一會兒,福賽思的臉色由紅潤變得脹紅。但見他青筋暴露,拳頭緊攥,待得鬆開手時,那張大請帖已成碎片,飄落在地。
戈登和奧米克隆都是大吃一驚,都想:不知道請帖裏寫的是什麼,竟讓福賽思先生如此動怒。戈登小心翼翼地問福賽思:“怎麼了,舅舅?誰寫來的請帖?難道是西德尼先生嗎?”隻聽福賽思咬牙切齒地說道:“這個家夥比西德尼還要可恨!”奧米克隆忍不住問道:“他是誰?”福賽思一字一字地吐出來:“法國巴黎人,澤費蘭·西達爾!”戈登追問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福賽思道:“剛才國際天文學學會給我發來了請帖,邀請我參加澤費蘭·西達爾的神秘火流星發現討論會。現在國際天文學學會已經承認了北鬥星座火流星那顆神秘火流星是他第一個發現的。”奧米克隆聽得福賽思說到這裏,不由得破口大罵:“去他媽的吧!北鬥星座明明是老爺第一個發現的,隻不過不願意公布於眾而已。他媽的,這個澤費蘭·西達爾真可惡,這不是欺人太甚嗎?老爺,你應該馬上揭露那個無恥的法國佬澤費蘭·西達爾!”福賽思冷冷地說道:“別忙,我自有辦法對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