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蘇州河內停泊著幾隻小船,那是外地老鄉來此做生意,用來裝載貨物的運輸兼儲藏工具。
天剛亮,“山芋頭”就帶了地麵上的幾個小癟三沿著河沿溜彎,看看有沒有“生意”可做。——當時在此地麵上的癟三、流氓把敲詐勒索也當作生意的一種,這是他們衣食開銷的主要來源。
“哎,嘿——!”山芋頭看見沿河岸泊著一條裝載海鮮的木船,而且吃水很深;他猜測其中貨物不少,有油水,便向這船吆喝起來,“這是誰的船?”
“這位大爺,有什麼事嗎?”船艙內走出一個精瘦的五十來歲的老漢,見到山芋頭和他那些夥伴的架勢,知道他們一定是地麵上的**中人,連忙討好地操著寧波腔答應。
“哎,我說你這位朋友,你把這船停在我們的地麵上,懂不懂我們這裏的規矩?”山芋頭單刀直入地發問。
“喔,我們昨天剛到,還沒來得及拜會大爺。請問大爺是。。。。。。”老漢試探地問。
“這是我們這裏有名的戴強戴爺的鐵杆兄弟山爺。”其中一個小癟三向山芋頭討好地對老漢介紹。
山芋頭聽了小癟三的奉承話,得意地挺直了身子,撐起了膀子——擺出一副不可一世的傲慢樣。
“喔,原來是有名的三爺。久仰,久仰,失敬!”老漢還是第一次聽到這裏還有什麼山爺,隻以為山芋頭排行老三,就稱他“三爺”,還裝作早就聽說過他名頭的樣子連稱了兩聲“久仰”。
“你放下跳板,讓我們上去。”山芋頭覺得隔岸喊話吃力,就向老漢發令道。
“行,行。”老漢不敢怠慢,連忙拿起跳板,把它的兩頭分別放在了岸上和船上。
山芋頭搖搖擺擺地沿著跳板上了船,他的手下也跟了過來。
“哎,我說老頭,聽你說你昨天到了我們這裏,你可知道我們這裏的規矩?”山芋頭到了老漢跟前,又撐起了兩隻膀子。
“喔,我們昨天一到這裏,就已經照規矩做了。三爺您請,”老漢一麵跟山芋頭解釋,一麵忙著掏出煙來,先遞給山芋頭一支,“爺您請,請!”又把煙一一遞給其他癟三。
“照規矩做了?怎麼做的?”山芋頭想不起老漢孝敬過自己,發問道。
“喔,昨天下午我們一到,就已經給你們六爺送去了一筐貨,算是保護費;又送了一筐貨的泊船費。”老漢以為三爺和六爺一定是兄弟。
“什麼他媽的六爺,呸!”山芋頭聽出老漢講的是六安,氣不打一處來。六安和山芋頭一夥的老大“呆霸王”戴強是這一地麵上勢不兩立的兩派癟三頭。
“三爺別生氣,三爺別生氣。”老漢察覺自己說錯了話,忙打招呼。
船上還有幾個婦女、小後生,都沒有見過這種世麵,怯生生地躲在艙內偷看著。
“**的渾老頭,到我們這裏不按規矩找我們,**去找那個小癟三?”跟著山芋頭的一個小癟三起哄道。
“你既然給那個什麼畜生兩筐貨,那就加倍,得交給我們四筐貨。”山芋頭開了獅子口。
“不行,得給我們六筐。”又一個小癟三起哄。
“哎,別別!大爺,你看我們出來做生意也不過為混口飯吃,大家都不容易。請抽煙,請抽煙。”老漢見山芋頭扔掉了煙蒂,忙著又遞煙打招呼。
“那好,我看你也是個明白人。就交四筐,保護費跟泊船費都在裏麵了,可不能再少了。”山芋頭蠻橫地說道。
寧波老漢囁呶著。
“怎麼,這點麵子都不給你家山爺啦?”山芋頭不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