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想起了那個恐怖的夢境,夢裏我的老大的臉已經完全腐爛了,我隱隱覺得這個夢與現實有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聯係。
我抽了一口煙,不再去想那些惹我心煩意亂的事兒,搖下了車窗,一陣新鮮的空氣迎麵而來,我深深地吸了幾口,感覺好多了。
路邊的景物飛快地閃過,我看了看天空,今晚並沒有月亮,一顆星星都沒有,天很黑,我的眼裏隻剩下虛無的遙遠。
車在郊區的公路上以最大速度疾馳,老胡的駕駛技術很過硬,以前是一個專業賽車手,是一個在冰冷的荒原上開著摩托車追逐著風的瀟灑青年。雖然現在老胡老了,已經超過了賽車的年齡要求,可是不時還是會開著車去城郊飆上一手。
一根煙很快吸到了頭,我把還有火星的煙頭扔到了窗外,看著路邊的點點燈光發著呆。那個夢究竟在告訴我什麼,我怎麼會莫名其妙地夢到那樣不愉快的場景。幸好夢裏的一切都不是真實的,否則的話,我不能保證我會不會瘋掉。
我躺在副駕駛座上,又開始發起了呆,來北京已經很多年了,可是我對這個城市卻沒有一絲一毫地歸屬感,很多時候我都是一個人,我始終都在這個城市漂流,像一隻孤獨的候鳥,從南飛到北,卻再也飛不回去。
外麵越來越暗了,昏黃的車燈隻能夠照亮前方一兩米的距離,黑暗仿佛是一隻吞人的恐怖巨獸,我們的車就是在巨獸的腸子裏蠕動的食物。
我又開始混混沉沉地打起了瞌睡,連續做了好幾個噩夢,然而具體夢見了什麼,我卻記不清了。
老胡忽然推了推我的身體,我慢慢地睜開了眼,車已經停了下來,燈光打在車前不遠的地麵上。
“到了?”我再次問老胡要了一根煙,點著火,看向老胡的臉。
老胡的臉卻是慘白慘白的,我看到了他的臉上有一絲絕望的表情,他正不停地搓著手,臉色差到了極點。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讓老胡這樣大驚失色。在我眼裏,老胡並不是一個怕事的人,年輕的時候也砍死過人,現在雖然已經不親自動手了,可是要論狠,他並不比我差。
我隱隱感覺到這件事已經完全超出了老胡的能力範圍,或許也超出了我的能力範圍。我吐出一口煙霧,然後在車窗上摁滅剛剛點著的煙,我不喜歡在吸煙的同時聽壞消息,那會很打擾我的心情,讓整支香煙都變得索然無味。
我忽然想起了我的老大,他也是這樣,也許我的習慣,正是在他潛移默化中形成的,連我自己都沒有發覺。
我把摁滅的香煙放進了口袋裏,曾經在我最落魄的時候,我的口袋裏沒有一支煙。想吸煙,隻能去大街上撿別人丟棄的煙頭。然後,躲在角落裏,一根接著一根地吸,每個煙頭隻能吸個幾口。但我還是會慢慢品味,慢慢想著自己的昨天今天和明天,慢慢地開始打起精神,重新像一個不死的小強,拚命奔向那些虛無的夢境。
老胡臉上有豆大的汗珠滲了出來,眼神裏滿是恐慌和緊張,我知道他現在的心情肯定很不好受,我並沒有逼問他的意思,有時候知道的太多反而不好。
我重新把那根香煙拿了出來,在手上慢慢把玩,我知道他遲早會說的,所以並不著急。我在等待他開口告訴他所知道地一切,比如車為什麼停了下來,他又如此緊張。
“二哥,我們還沒有到。”老胡擦了擦臉上油膩膩的汗珠,臉色並沒有好轉。
“嗯。”對於這個答案,盡管我沒有任何準備,但還是很坦然地接受了,我並不覺得這個答案有多麼不合邏輯,有時候最不合邏輯的往往就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