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曹操似信非信得點點頭,忽而回首指著眾文士中一人,朗笑說道,“衛凱,若要說起詞曲,公達深酣此道,你等倒是可以親近一番!”
隻見眾文士中走出一人,對荀攸拱拱手,微笑說道,“荀司馬文采出眾,在下如何能及?不過,倘若荀司馬不介意的話,在下倒是有幾處疑惑,望荀司馬替在下解惑……”
唉!心下暗暗一歎,荀攸勉強堆起笑意,一麵走上前一麵微笑說道,“這位大人說得哪裏話,荀攸亦不曾精通……”
望著荀攸走遠,郭嘉心下暗暗搖頭,一抬手,卻望見曹操正望著自己,心下當即會意,拱手笑道,“主公,在下酒癮難解,乞主公容在下暫離……”
“奉孝且去!”曹操笑眯眯地說了句。
見將荀攸、郭嘉支開,曹操隨即望了一眼蔡瑁,隨便指了一個方向,沉聲說道,“蔡瑁,此處叫我心中略有不安,你且細細查看著,有何動靜,立馬稟我,去吧!”
“此處……北麵?”蔡瑁滿臉疑惑望了眼所指的方向,要知道,那裏可是我軍側麵啊,背對著江東,難道周瑜還能長翅飛過來不成?
然而當他望見江哲眼神示意時,這才明白過來,抱拳應命說道,“是,曹公!”
伸手扶著船欄,感受麵上的陣陣寒風,江哲轉首疑惑問道,“孟德可是有話要說?”
隻見曹操淡淡一笑,上前一步,與江哲並肩站著,凝神說道,“守義啊,此處無人,操有些話要與你說……”
“孟德請講!”
“依守義之見,操若是登王公之位,可有何不妥?”
“……”下意識轉首望著曹操,見他亦是望著自己,江哲搖搖頭苦笑一聲,無奈說道,“孟德不會不知,對於此事,哲向來……”
“知是知,不過操卻是想聽聽守義看法!”打斷了江哲的話,曹操低聲說道,“念在我等交情,望守義實言說之。”
“這個……也罷,”見曹操堅持,江哲微微一想,低聲說道,“在我個人看來,無論是王公、還是……咳,對我個人而言,並無多大改變,僅僅是他日遇見孟德時,改動一番禮節便是……”
“哈哈,妙語!當真是妙語!”曹操不禁有些失笑,指著江哲正色說道,“無論何時何地,你江守義見我曹孟德,皆不必通報、不必行禮,直呼我孟德即可!”
隻見江哲麵上一愣,搖搖頭拱手說道,“如此,倒是要謝過孟德了……在我看來,孟德用此法安定此戰戰敗之後患,安定治下八州,倒也不失是一招秒策,不過,哲自是要勸勸孟德,或有人會在此事上與孟德持不同看法,但是,哲保證,此些人絕非是為一己私利,而是為……”
一揮手打斷了江哲的話,曹操搖搖頭,忽而揶揄說道,“罷了,不提此事,聽說守義從荀家借了一大筆錢?”
言者無心,聽著有意,隻見江哲當即眉頭一皺,拱手正色說道,“決然不管此事!”
見江哲如此之態,曹操也感失言,揮揮手岔開話題說道,“守義何等人物,操豈會不知?不提此事、不提此事,對了,你家中幼子,可曾開口喚你一聲爹爹?”
見曹操岔開話題,江哲心下亦是一鬆,搖頭苦笑道,“華老言我次子先天患有口疾,恐怕要診治數載吧……”
“江睿,”曹操撫了撫胡須,微笑說道,“古人雲,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我思此子,日後前途無量,便是棟梁之才……”
“哦?”這麼一說,江哲亦是心下歡喜,玩笑說道,“孟德亦懂相麵之事?”
“哈哈,操哪裏會懂那般奇術,”自嘲一笑,曹操指著江哲揶揄說道,“僅觀其父、其母,便知此子日後!”
苦笑著搖搖頭,江哲拱手說道,“如此,謝過孟德吉言了!不過嘛,日後之事,如今哪裏會知曉,保不定我膝下二子平平無常,恐怕要叫孟德遺憾了……”
“哈哈!”曹操朗笑一聲,揚手說道,“莫要小看了兒輩,其父如此,兒輩豈會尋常?恐怕此二子日後成就,猶在守義之上,封王拜侯,猶未可知也!”
“哪裏哪……”正微笑說著,江哲忽然感覺曹操這話好似有些不妥,正要細想,卻聽不遠處蔡瑁急聲呼道,“曹公,姑父,周瑜領軍衝我大陣了!”
“竟有此事?”曹操淡淡一笑,走上前去,口中嘲諷說道,“看來,周瑜小兒是沉不住氣了!”說著,他轉首望著江哲喚道,“守義?”
“來了!”
江哲應了一聲,跟著曹操走到船舷處,心下卻想著方才之事,越想越感覺有些不對。
封王拜侯,這句話本身並無不妥不處,然而細想之下,卻是極為不妥。
眾所周知,當臣下的,與其主公同屬一項爵位,已是莫大榮耀,哪裏會有高過其主之理?
也就是說,若是自己兩個兒子他日封王拜侯,那麼冊封爵位的人,爵位決然在其之上……
公、王,亦或是……
君!
難不成孟德意欲稱帝?
走到曹操身旁,望著蔡瑁指著遠處急聲說著什麼,江哲思緒有些混亂。
他倒不是為自己擔憂,亦不是為自己家眷擔憂,說句自私的話,曹操一旦稱帝,他江哲自然會跟著受利,一來江哲與曹操並無絲毫衝突之處,二來,早在曹操僅僅為濟南相、未曾發跡時,江哲便與其交厚,隨後董卓之禍、以及其餘諸多事,兩人可謂相逢於患難。
江哲擔心的,正是荀彧、荀攸!
想著想著,江哲忽然感覺曹操說的那句話,同樣有些問題。
‘無論何時何地,你江守義見我曹孟德,皆不必通報、不必行禮,直呼我孟德即可!’
江哲入曹府拜見曹操,向來是不必通報、不必行禮,向來是直呼曹操表字孟德,此事在許都,不說人人皆知,也有不少人得悉此事,為何要再提一遍?
有意?還是無意?
為何要支開公達、奉孝?
腦海中回想著蔡琰、賈詡、李儒說過的話,江哲隱隱有些明白了……
十有八九,曹操是有了稱帝的心意,畢竟,帝位懸空日久,即便是曹操,恐怕也不會絲毫不動心吧?
而曹操的問話,便是在試探江哲為此的反應,畢竟,作為位高權重的曹操,身邊知心好友漸少,僅僅隻有江哲、郭嘉,而郭嘉,可不像江哲那麼容易試探……
唉!這叫算什麼事啊!
罷了,還是先結束此戰,至於其他事,日後再說!
不過嘛……
究竟要不要插手此事呢?
想了想,江哲猶豫地望著被一幹文士圍在當中的荀攸,望著他臉上勉強的笑容,心下有些不忍。
還是與文和、仲達商議一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