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一章 赤壁(十二)(1 / 3)

依稀,著《三國誌》者陳壽嚐言,“魏,時之良將,五子為先!”

即便是赫赫有名的五子良將,論威名,實不在蜀國五虎將之下!

何謂五子?即便是張遼、樂進、於禁、張頜、徐晃五人也!

其中,張遼列於最前,得‘五子良將之首’稱號……

若是說教西蜀最為忌憚的魏國大將乃是張頜,那麼叫東吳最為忌憚的,便是張遼了……

縱觀張遼一生,馳騁沙場,屢見奇功,其膽識、謀略、武藝,無一不是上將之選,得曹操重任,獨當一麵,為魏國守住南麵門戶,合肥一役更是東吳人人自危、叫一代豪傑孫權為之膽寒,其勇可比趙雲之長阪坡……

待得曹操死後,曹丕篡位,曾招張遼入洛陽,詢問當日合肥戰況,並讚其曰:古之召虎!

‘召虎者,周時賢臣、名將也!’

“嗚嗚嗚……”

江麵之上的號角,仍無絲毫停頓。

不得不說,這場足足投入了雙方五十萬兵馬的戰役,確屬慘烈無疑。

放眼望去,箭矢如蝗、遮天蔽日,每個呼吸之間,俱有幾條生命消逝於世間。

縱觀江麵,江水血紅,晃人眼簾,屍骸處處,時起時伏……

“咕……”咽了咽口中唾沫,十餘名江東兵驚駭地望著麵前傲立著的敵將,望著那人腳下的十餘具屍首,直感覺全身發顫抖。

其中一名士卒猛一咬牙,微顫壯膽說道,“休……休要驚慌,他不過孤身一人!”

“說得好!”對麵傳來一聲輕笑,那敵將向前踏了一步,手持長槍,大笑說道,“爾等十餘人,豈懼我區區一人耶?”

似乎是那將的氣勢壓倒了此處江東兵,但見此人一步步向前,眾江東兵一步步退後……

望了眼對麵眾江東兵眼神懼意,那將隻感覺心中有些無趣,猛一頓長槍厲聲喝道,“周瑜!雁門張遼在此,休要躲藏,給我出來!”

一聲呼喝之後,卻無任何回應。

“嘖!”

“將軍,”隨著一聲呼喚,十餘名曹兵匆匆奔至張遼麵前,其中一名伯長模樣的曹兵抱拳說道,“船上已搜遍了,不見周瑜!”

“莫不是周瑜不在此處?”聞言,張遼喃喃自語一句,心中不免有些惆悵,搖搖頭,顧自向船舷走去。

“將軍,這些敵軍怎麼辦?”望了一眼被逼在死角處,那伯長遲疑問道。

“怎麼辦?”隻見張遼停下腳步,轉頭身來,有些好笑地望了那伯長一眼,淡淡說道,“還用我教你麼?殺!”

“諾!”當即,便見此處曹兵眼神凶光一閃,對視一眼,一步一步朝著那些戰戰兢兢的江東兵逼近……

“啊!”

耳邊,傳來了那些江東兵的慘叫,卻不見張遼麵色有何異樣,待走到船舷,正欲離船登上走舸,他卻望見兩名曹兵一臉驚愕地望著一處。

“你等看什麼呢?”

“啊,將軍!”那兩名曹兵回過神來,一見張遼,當即一抱拳,隨即指著一處詫異說道,“將軍且看!”

順著二人所指一望,張遼卻望見數十艘敵軍戰船、走舸正徐徐燃燒著,心下亦是大愕,回顧身旁曹兵道,“此處除我等來,可還有其餘友軍?”

“不曾有啊!”

“那就怪了……”隻見張遼滿臉詫異,摸了摸下巴忽而問道,“可曾在此處見到李(典)、於(禁)兩位將軍?”

“不曾!”

“奇怪……”

“將軍,”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張遼副將陳熙大步走來,抱拳複命道,“船上敵軍已誅殺殆盡,末將前來複命!”

“好!”張遼點點頭,大手一揮下令道,“燒船!”

“諾!”

張遼一聲令下,當即便有數十曹兵,從船艙搜出引火之物,點火燒船。

但見寥寥數息之後,火焰當即竄起,一發不可收拾。

“棄船!”

大呼一聲,張遼率先躍下戰船之旁走舸在他身後,副將陳熙緊隨其後,其餘眾曹兵,皆是紛紛照做。

淡淡回望了一眼燃燒著熊熊火焰的戰船,張遼四下一望,卻發現此處敵軍戰船已被肅清,而不遠處,卻亦有數十艘燃火的敵船……

“那麵敵船,為何燃著大火?”

“這個……”副將陳熙稍一遲疑,忽而低聲說道,“莫不是敵軍懼了將軍,放火自焚?”

“嘿!”張遼樂了,搖搖頭,緊聲說道,“過去看看!”

一聲令下,數十艘曹軍走舸頓時向燃火的敵船而去,待靠近粗粗一看,張遼卻望見上麵並無江東兵屍首……

“難不成當真是敵軍自行放火毀船?”喃喃說了一句,一時間,張遼頗有些摸不著頭腦。

正在疑惑間,卻見身旁陳熙指著一處喊道,“將軍,那麵仍有一艘敵軍戰船!”

“唔?”張遼略一轉頭,果然望見那些燃火的戰船之後,確實乃存有一艘江東軍樓船,粗粗看去,船上敵軍遍布,異常警備。

“不想卻是收攏兵馬……”淡淡一笑,張遼環顧一眼四周,暗暗盤算著自己麾下將士,乃有近千之數。

“眾弟兄,周瑜必在此船上,可敢隨我殺將過去?!”

“有何不敢!”副將陳熙大呼一聲,抱拳說道,“還請將軍下令!”

“請將軍下令!”附近走舸之上曹兵一聲大喝。

“好!”伸手一指不遠處那艘敵船,厲聲喝道,“眾弟兄,殺過去!”

曹軍的逼近,那艘戰船之上江東兵亦是看在眼裏,待一陣細微的呼喝傳入張遼耳畔,登時,船上箭如雨發。

副將陳熙眼神一緊,大呼道,“小心箭矢,舉盾!舉盾!”說罷,他卻是望見張遼仍立於走舸之首,大驚呼道,“將軍?!”

麵對著副將的驚呼,張遼卻是麵色不改,淡淡說道,“莫要驚慌!區區箭矢,傷不了我!”

確實,張遼自追隨呂布開始,年僅十餘歲便投身戎馬,何等大場麵沒見過?這江東軍射來的箭矢,豈能比得上北地蠻族的勁弩?

“鏘!”輕輕一槍便挑飛射向自己的箭矢,張遼一臉淡然,望著距離那船越來越近,近到他已能望見對麵船上敵軍眼中驚恐……

“殺!”伴隨著一聲怒喝,張遼腳下猛一發力,高高躍起,同時,利用手中長槍槍尖,猛然躍上敵船……

“將軍!”陳熙驚呼一聲,欲緊隨張遼,卻發現敵船過高,急忙回頭喊道,“取繩索!繩索!”

“放箭、放箭!”船上江東兵一陣慌亂,箭矢密密麻麻朝著底下走舸射出。

在此等距離之下,曹軍手中木盾如何擋得住江東軍弓弩,隨著著聲聲轟響,不少曹兵竟是被射爛了手中木盾,身中十餘箭而死。

“給我擋住!”死死舉著一塊鐵盾,陳熙望著麾下將士傷亡慘重,心中極為焦慮,然而,最叫他焦慮的,卻是孤身一人登上敵船的張遼……

就在這時,敵軍船上傳來一聲大喊。

“陳熙!接著!”

見眼中晃過一物,陳熙下意識抓在手中,卻是一根繩索……

“這……”

猛然回過神來,陳熙一扯繩索,卻發現這繩索好似被死死綁在敵軍船上,當即麵色大喜,一手丟了盾牌,攀繩而上。

有一便有再,當越來越多的曹兵死命登船此船時,戰局顯然已隱隱向張遼這麵靠攏……

畢竟,曹軍這麵有張遼這位首屈一指的猛將,而對麵江東兵呢?卻是僅有一名喚作‘陸遜’的文人……

“厲害!”樓船上層,陸遜正俯視著底下來回衝殺的張遼,嘖嘖說道,“好一個雁門張遼,其武藝、膽識,俱為上上之選,我軍好似毫無抵擋之力啊……”

“大人,”身旁裨將李昂苦笑說道,“都什麼時候了,還漲他人士氣,滅我軍威風……”

“我軍威風?”撇嘴望了一眼李昂,陸遜嘲諷說道,“何來我軍威風,莫不是在下層?嘖嘖,數百人奈何不了區區一個張遼,好是威風!”

“……”當即,李昂麵上閃過一陣青白之色,一咬牙,怒聲說道,“大人且看著,待我下去殺了那廝!”

要下去你不早下去?

暗暗腹議一句,陸遜搖搖頭,凝神望著底下戰況良久,忽而淡然說道,“不過是叫敵軍殺上船來,何必大驚小怪?依我看來,敵軍不過數百近千之數,而此船之上有我三千將士,曹軍如何能敵?傳我令,叫刀盾手結陣,將曹軍逼入死角,再叫弓弩手登上放箭!”說著,他轉頭望了一眼李昂,見下仍失神望著那張遼,皺眉低聲喝道,“李將軍,還不速去!”

“……是!”李昂這才回過神來,蹬蹬蹬跑了下去,隻留下陸遜並諸多護衛,冷眼望著底下船板之上的廝殺,心下暗暗說道,若是能將此人誅殺在此,倒也不失是一件大功……

想著想著,陸遜卻是自嘲一笑,一來,他與孫策不合,就算立了功,他也不願去看孫策臉色,二來嘛,要知道附近曹軍戰船遍布,李典、於禁,兩員曹軍大將死死把持著東南各處,若是張遼戰事,自然會引得此二人前來報仇,介時,曹軍無數,己方卻僅僅隻有三千士卒,這局勢恐怕更為危急了……

至少,在援軍未至之前,陸遜卻是不想節外生枝,擊殺那張遼……

“汰!”

“刀盾兵上前!結陣!”

“槍兵……刺!刺啊,該死的!”

“弓弩手放箭!放箭!”

不得不說,陸遜在指揮上,確實有一手,在並未調動船上所有士卒的情況下,僅僅憑借七八百人,仗著地勢,便擋住了張遼一次又一次的衝擊,將其麾下殘存的五、六百曹兵,漸漸逼向船側……

“鏘!”一槍橫掃,將三名江東兵擊退數步,但見木屑四濺,那三名江東兵手中盾牌,頓時被張遼擊破,然而,待張遼欲上前再加以狠手時,卻見四麵長槍亂戳,不得已之下,張遼唯有後退。

真該死!敵軍好似厲害了許多……

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張遼好似感覺到什麼,猛一側腦袋,但聽一聲脆響,一支箭矢堪堪擦著頭盔飛過,叫張遼左耳嗡嗡作響不已。

敵軍陣型有度,必有人在後指揮!

暗暗自語一句,張遼一麵應付著身旁紛亂,一麵環顧四周,忽然,他卻是望見樓船上層有一文士,正一臉微笑望著自己,心下暗疑。

竟然並非是周瑜?此人是誰?

腦海中閃過一個疑問,張遼直感覺腦後一陣惡分襲來,一轉身,左手的鐵盾狠狠一掃,同時,右手長槍猛戳幾下。

“啊!”但見麵前傳來幾聲慘叫,同時,張遼亦感覺背後一涼,隨即便是火辣辣的痛。

“該死!”一怒之下,他竟是將手中盾牌丟出,勁道之猛,竟是硬生生將那名偷襲的江東兵砸地血肉模糊,倒在船板之上,顫動不已。

“將軍,”隨著一聲呼喊,陳熙殺了過來,見張遼背後一片嫣紅,驚聲呼道,“將軍負傷了?”

“皮外之上,不礙事的!”平舉在長槍末端,遙遙指著四周敵軍,將其逼退,忽然,張遼眉頭一皺,低頭一望左肩,卻發現上麵正插著一支箭矢,箭羽猶顫抖不停。

“將軍!”陳熙大驚失色,上前護住張遼,低聲說道,“不如暫且撤退,聚集此處我軍將士,再行複取此船?”

“撤退?哼!”隻見張遼冷笑一聲,右手一把抓住左肩的箭矢,略一皺眉,但見鮮血四濺,他竟是硬生生將那支箭矢拔出體外。

“將……”望了眼張遼肩上血肉模糊,陳熙為之動容。

持箭猛得甩出,但見一道紅光閃過,正中一名敵軍麵門,在那名江東軍哀嚎聲中,張遼厲聲呼道,“弟兄們!我等皆是待死之人,求生無望,豈懼死乎?臨死之前,豈能叫敵軍好過?殺!殺!曹軍勇武,冠絕天下!”

“曹軍勇武,冠絕天下!”

“殺!”

“殺!”

被張遼話語點醒,船上曹軍回想起自己身染疫病之事,頓時士氣大振、眼中凶光畢露。

“嗚嗚嗚!”

或許是附近曹軍戰船亦是發現了此處的交戰,在陣陣鼓聲之中,驅船前來相助,戰船之多,叫樓船上層的陸遜苦笑不已。

待得此處附近眾多曹軍戰船驅船前來相助,船上局勢當即改變,早前曹軍與江東仍互有攻守,而眼下,卻是陸遜等人處在守勢……

畢竟,在人數上,曹軍確實是占盡了優勢!

“曹軍殺上來了!”

“後方船尾曹軍殺來了!”

“左側船舷,左側船舷,曹軍登船了,擋住!擋住!”

生力軍的加入,叫張遼麾下曹軍更是士氣大漲,但見刀光槍影,船上江東兵竟是一步一步被擊退。

“周瑜!出來!周瑜!”

口中大呼著,張遼單手持槍,但見槍影無數,一時間,猶如虎入羊群,左衝右突,所向披靡。

這該死的周恭敬,竟將如此棘手之事交與我,若是我僥幸不死,必要叫他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