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麼!”甘寧吼了一句,虎目環顧一眼四周,大聲喊道,“張遼!張遼匹夫!給我出來!”話音未落,忽然船身猛一陣搖晃,四周錦帆軍將士急聲喊道,“頭領,速速離船,船要沉了!”
“該死的,叫我將軍!”甘寧吼了一句,怒氣衝衝跳上自己戰船,一幹錦帆軍亦是緊緊跟上,至於身在船後、趕不及的,卻是盡數躍出江中,畢竟,精於水戰的錦帆軍將士自是明白,自己跳入江中,與被戰船拖累、扯入江中,兩者有何差異。
“開始了麼……”正凝神打量著江上一處,陸遜猛感覺船身一震,回過頭來,卻望見甘寧拖著一條鮮血淋漓的左臂跳上船來。
“這……甘將軍?”
“唔!”甘寧似乎是怒意未消,哼了哼,靠著船舷坐在船板之上,打量起自己左臂來,越看,他越是心怒。
“甘將軍,這傷……不礙事吧?”陸遜小心得問了句。
隻見甘寧猛一瞪眼喝道,“你說礙不礙……”話未說話,這才發現說話的乃是陸遜,動動嘴,淡淡說道,“不礙事!”
陸遜隻感覺眼皮一跳,訕訕說道,“在下以為,還是包紮一下的好……”
“唔,”甘寧點點頭,右手一招,招來一名錦帆軍將士,指指自己左臂說道,“包上!”
“是!”那將士當即從自己身上衣衫中撕下一條布來,隨即一望甘寧左臂,忽然脫下整件衣衫,撕成布條,為甘寧包紮。
“嘖!”似乎是觸到了傷口,甘寧一拍那將士腦袋,罵道,“你這該死的,輕點!別到時候本將軍沒死在敵將手上,最後還死在你手上!”
隻見那將士訕訕一笑,抬頭說道,“頭領,死不死的,不吉利……”
“叫將軍!你這該死的……嘶!”
“哈哈!”附近錦帆軍將士哈哈大笑,方才見甘寧受重創的緊張情緒,當即得以緩解。
靜靜望著這一切,陸遜心下暗暗說道,這家夥的統兵方式,似乎是別具一格呀……
正想著,甘寧卻抬起頭來問道,“方才你說什麼開始了?”
陸遜聳聳肩說道,“自然是都督與曹軍的交鋒咯!”
“什麼?”甘寧眼神一緊,猛地起身,叫那名正替他包紮傷口的錦帆軍將士一個踉蹌,險些跌倒,“你的意思是……周都督正在前線,親自與曹軍交鋒?”
“將軍沒聽錯,在下便是這個意思!”
“該死的!”怒罵一句,甘寧臉上當即露出幾分焦慮,大呼道,“小的們,調轉船頭,我等去助周都督一臂之力!”
“將軍,你的傷……”或有一名船上將士遲疑說了句,卻見甘寧凝神望著自己左臂良久,忽而大笑說道,“倘若因區區一條手臂延誤戰機,致我江東戰敗,甘寧有何顏麵立足於世?小六,給我包緊些!用些力!”
小六,也就是正為甘寧包紮的錦帆軍將士,聞言又是不忍、又是為難說道,“將軍……已經夠緊了……”
“再緊些!”甘寧勉強握了握左拳,忽而笑道,“要是老子與曹將交手時,這布條鬆落,沒死在曹將手中,卻是失血過多而死,那豈不是要叫笑翻天下人?給我綁緊些,用些力,該死的,你小子究竟怎麼混進我錦帆軍的?”
“是,頭領!”小六一咬牙,猛一拉布條,但見鮮血四濺,頓時將布條染紅,附近錦帆軍將士麵上盡是不忍之色,反觀甘寧,卻是轉過頭來,笑嗬嗬對陸遜說道,“還不曾請教這位大人名諱!”
好漢子!陸遜心中驚歎一聲,見甘寧發問,畢恭畢敬拱拱手,凝聲說道,“在下陸家……啊不,在下陸遜、字伯言,周都督帳下區區一小史,久仰甘寧威名,今日一見……終身無憾!”
擺擺手,甘寧笑著說道,“什麼威名,當初老子……啊呸,當初本將軍做水賊時,倒是有些威名,你聽說我名?莫不是當初我截了你陸家財務?”
附近錦帆軍將士一聲輕笑。
陸遜苦笑著搖搖頭說道,“鄙家財力微薄,哪裏出得了吳郡,將軍截的,想必是他人商船……”
“哈哈哈!”甘寧哈哈大笑,用右臂拍拍陸遜肩膀說道,“你這文人不錯!他日若是惱了周都督,便來尋本將軍,本將軍給你個都尉當當!”
“哈哈,”或有船上錦帆軍將士笑道,“頭領,難不成你要將自己都尉之職交與這白麵書生?”
“胡說八道!”甘寧罵了一聲,大笑說道,“此戰之後,本將軍豈能還是都尉之職?”
陸遜自然明白,眼前這人是看似粗狂,其實是心思細密,聞言拱手笑道,“如此,在下卻是要先謝過將軍了!”
“哪裏!”甘寧大咧咧地說了句,忽然聽到身旁小六似乎有些梗咽地說道,“將軍,包紮好了……”眾人一望,卻見那小六滿臉血汙,顯然是被甘寧手臂上的鮮血濺的。
“是麼?”毫不在意得揮揮手臂,握了握左拳,甘寧拍拍小六肩膀,點頭說道,“包得不錯!”
“將軍……”
“莫要做女兒之態!”甘寧皺眉說了句,或有一人說道,“將軍,待戰之後,請將軍坐鎮船上,以便於調度諸位弟兄……”
“請將軍坐鎮船上!”附近錦帆軍將士齊聲喊道。
“……”見麾下弟兄喚自己將軍,甘寧心下一愣,稍一停頓,環顧四周,沉聲說道,“弟兄們,周都督平日待我等不薄,若是無周都督,或許我等……諸位弟兄大多是久隨甘寧的,亦當知曉我甘寧脾氣,如今周都督身處危境,我等豈能袖手旁觀?”
“可是將軍的傷……”
隻見甘寧低頭望了一眼自己左臂,沉聲說道,“就算丟了這條手臂,我甘寧仍是甘寧,仍是我江東大將,仍是爾等頭領,仍是錦帆軍都統!”
“統領……是!統領!”船上頓時爆發出一聲大喝。
靜靜望著這一切,望著被甘寧三言兩語挑起士氣的錦帆軍將士,望著他們眼中濃濃的戰意,陸遜暗暗將其與呂蒙麾下的解煩軍相比較……
唉!解煩軍雖借天書奇術強化,卻有諸多弊端,又兼……終究比不上這素有水賊之名的錦帆軍!
想罷,陸遜一望前方遠處,忽而抬手說道,“將軍,前方有曹軍戰船阻攔!”
“唔?”甘寧皺皺眉,走上前來,凝神一望,卻見遠處眾多曹軍戰船彙聚在一處,好似在阻擋著什麼……
“咦?”似乎是望見了什麼,甘寧詫異說道,“伯言,前方可是我軍戰船?”
聽甘寧喚自己表字,陸遜愣了愣,待回過神來,一望遠處,眉頭一皺,沉聲說道,“十有八九……等等,這船是……”
陸遜話還未說完,卻聽遠處傳來一聲怒喝。
“江東孫伯符在此,何人敢擋我去路?”
“是主公?”甘寧瞪大眼睛,驚呼一聲。
身旁陸遜亦是發現,撇撇嘴心下腹議一句:匹夫無謀,徒生事端!
果然,一聽孫策自報名號,當即便有諸多曹軍戰船上前阻攔,見此,甘寧皺皺眉,回顧船上將士喊道,“速速將船開過去!”
“是,頭領!”
與此同時,江哲所處旗船!
江哲亦是聽到了遠處孫策的大吼,一指那人喝道,“德珪!”
“明白!”蔡瑁點點頭,一揮手中令旗。
不過一炷香光景,曹軍戰船四麵圍上前去。
於此同時,周瑜戰船!
聽聞船後不遠處的大吼,周瑜麵色大變,“義……義兄?”
或有身旁裨將大驚說道,“主公親來此地……怎麼辦?都督?”
“休要管他!”周瑜英俊的麵上閃過一道憤怒,一指著江哲坐船喝道,“衝過去!”
“是!”
與此同時,正與夏侯惇、曹洪、張頜混戰的黃蓋、韓當、程普三人聽聞此聲大吼亦是一驚。
“主公?”
“老匹夫,死到臨頭,猶顧及他人耶?”趁著黃蓋失神之際,曹洪上前,一刀劈在黃蓋肩窩,但見鮮血濺開,黃蓋翻身跌落江中。
“公覆!”程普大呼一聲,忽然棄了夏侯惇,猛地衝向曹洪,口中大怒道,“賊子,與我死來!”
曹洪正放眼江中,不曾覺察程普殺來,夏侯惇一見之下,大驚喊道,“子廉!小心!”
“唔?”曹洪一回頭,卻是望見了嘴角喋血、怒吼不已的程普,望見了那已近在咫尺的長矛,急忙舉刀便擋……
“鏘!”一聲脆響,曹洪手中戰刀頓時迸裂,程普的長矛一時間竟是深深劈入曹洪肩頭,勁道之大,竟是叫他一腳屈膝。
“給我死來!”老將程普大怒吼道。
“啊!”曹洪痛吼一聲,他卻也是硬氣,竟是單手死死捏住程普長矛,另一手握著那半柄斷刀猛砍。
“子廉!”與曹洪親如兄弟的夏侯惇勃然大怒,幾步趕上,一槍刺向程普背心,但聽一聲悶響,程普背後護心鏡竟是被刺穿……
“噗……”猛地吐出一口鮮血,染紅了白須,程普略帶愕然地低頭望了一眼胸口刺出的槍尖,繼而一發狠,竟是一把扯住曹洪,一同墜入江中……
“子廉!”夏侯惇大吼一聲,趕到船舷,俯身下望,卻是不見程普與曹洪二人。
“德謀!”另一麵,韓當見此大變,亦是大喊一聲,欲要上前與夏侯惇拚命,卻見麵前橫出一柄長槍,手持那槍的張頜一字一頓說道,“你的對手是我!”
“你!”韓當咬牙怒視著張頜,雙目血紅,張頜麵色沉聲,不退一步。
而與此同時,江東小霸王孫策正立在船上,目色凝重地望著身前幾員曹將。
耳邊皆是江東軍與曹兵的紛亂殺喊聲,比方才任何時刻都要激烈、密集,同樣的,雙方戰死的將士,亦是遠遠超過方才任何時刻……
數十上百艘大船撞在一處,數萬曹兵與江東兵在船上亂戰,無視身旁不時倒下的同澤,無數周旁熊熊燃燒的大火,船上的屍骸,竟是壓得戰船船身已與江麵平行……
船上,幾乎已無絲毫立足之處,兩軍將士已是殺紅了眼,不管一切,踏著敵軍、乃至同澤屍骸,繼續廝殺,直到自己成為那屍骸的其中一員……
船與船的空隙、江麵亦是積滿了雙方將士的屍首,而同時,船上仍不時有一些仍喘著幾絲氣息的士卒跌落下來,或是被敵軍砍下船來,或是與敵軍與歸於盡……
空氣中彌漫著濃濃血腥,江麵上,竟是被一層淡淡的血霧籠罩……
然而在孫策眼中,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麵前這些家夥,擋住了自己前去營救義弟的去路……
左手倒持長槍在後,孫策抬手一指麵前那幾人,沉聲喝道,“孫某不屑於無名之輩交手,你等且逐一報上名來!”直到望見最後一人,雙眉一皺。
隻見那幾名曹將皺皺眉,緩緩走上前來,一一報出名號。
“虎威將軍、留營司馬,於禁!”
“中護軍,許褚!”
“前將軍、虎豹騎統領,曹純!”
“破擄校尉、翊軍將軍,李典!”
“……平南將軍,趙雲!”
Ps:其實,我不習慣拘束,隨意寫咯……
下章結束赤壁,別的一筆帶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