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尚在許都……”郭嘉訕訕說了句。
“那這……”嘿嘿一笑,曹操不懷好意的眼神在江哲、郭嘉、荀攸三人中來回掃視著,卻見三人凝神望著自己,當即麵色微變,咳嗽說道,“或有人訛傳操精於文辭,實乃荒謬!守義、奉孝、公達,此事便交與你等三人了!休要再提!”
話音剛落,帳外有人走入,愕然一望帳中。
四人轉頭一望,卻是賈詡與司馬懿二人……
“司徒,且商議何事焉?”賈詡低聲問道。
江哲還不及開口,曹操卻問道,“文和,你可善於書寫祭文?”
“祭文?”賈詡愣了愣,當即醒悟過來,微笑拱手道,“回曹公話,在下不擅此事,不過,在下倒是有一人選……”
曹操一愣,忽而想起什麼,驚聲說道,“莫要說是那狂士禰正平!”顯然,曹操對其仍是心懷不忿。
嘿!司馬懿冷笑一聲,若真叫那廝寫祭文,那可有意思了!
“非也非也,”苦笑著搖搖頭,賈詡凝聲說道,“在下所薦之人,或許亦不精此事,然此人博聞強記,文才出眾,盛傳荊襄,如今,亦在曹公麾下……”
“當真有此等人物?”曹操撫須皺眉問道,江哲亦是驚訝地轉過頭來。
似乎是瞧見了江哲望著自己,賈詡笑著說道,“說起來,此人與司徒,倒是有些淵源!”
“文和說的是……”
“王粲,王仲宣!此人曾師從蔡祭酒,隨後入劉表帳下,曹公與司徒攻荊州之後,此人乃在蒯異度手下理事,曹公若要用,隻需一匹快馬,不日將至!”
“原來是他!”江哲恍然。
確實,說起此人,江哲倒還真是與他有些淵源,然而正因為如此,當初江哲重封荊州官員時,卻不便提拔這王粲,隻將他調入蒯越手下理事。
而他王粲,似乎也不願阿附江哲以圖榮華,與蔡瑁一樣,從未去過江哲居於襄陽時的府邸……
“若是如此……”曹操微思一下,當即喝道,“來人!”
當即便有一名親兵走入,抱拳喚道,“主公!”
“你速速跑一趟襄陽,叫王粲、王仲宣快馬趕來江陵,我有大用!”
“諾!”
三日後,賈詡口中的王粲便奉命而來。
待其與曹操以及江哲、郭嘉、荀攸等人見禮罷,曹操直接問道,“今,我要用你寫一篇文章,悼念我此戰戰死將士,以安其亡魂!”說著,便將此戰經過一一告知王粲。
“這有何難?”王粲淡淡一笑,當即應下。
見他如此自信,曹操亦有幾分驚訝,抬手喝道,“來人!取筆墨來!”
不時,便有曹操親兵取來筆墨,呈於王粲麵前。
隻見王粲望著那紙閉目半響,忽而提筆,揮筆疾書,期間不曾有半分猶豫。
不過一盞茶光景,王粲便投筆於地,起身拱手道,“文章已成!”
“什麼?”正端著茶盞飲茶的曹操麵色大愕,驚異不定望了王粲一眼,忽而放下茶盞,皺眉說道,“取來我看!”
王粲恭敬呈上,隻見曹操粗粗一看,已是麵色大驚,再細細一望,更是為之動容,一麵將那文章隨手遞給身旁江哲,一麵笑著說道,“我府中缺一人撰筆,你可願意屈就?”
“曹公抬愛了,如此厚恩,在下豈有不尊之理?”王粲恭敬說道。
“哈哈,”朗笑一聲,曹操對江哲說道,“守義,你覺得如何?”
隻見江哲對王粲回以善意笑容,點頭說道,“確實好文章!”
“哦,叫我看看,”隨手奪過江哲手中文章,郭嘉細細一品,亦是連連點頭。
“來人!”麵色一正,曹操起身喝道,“傳令下去,三日之後,我要在江陵設壇,以祭我數十萬將士亡魂!”
“諾!”
建安五年正月,曹操在江陵建萬軍塚,又立一巨大石碑,將此戰四十萬將士名諱,一一列於其上,工程浩大,年逾方止。
期間,曹操在此設祭壇,以告慰四十萬將士在天之靈。
荊州百姓、曹軍上下,皆圍觀一旁。
置香案,鋪祭物,列燈八八六十四盞,以作揚幡招魂。
待得旭日升起時分,曹操身著華服,頭頂金冠,親自臨祭,拄劍而立。
而讀祭文之事嘛,自然落到了江哲身上……
隻見江哲著一身白色素服,麵色肅然,微吸一口氣,待得台下人聲乃止,緩緩讀道:
“維大漢建安五年春正月四日,武平侯、司空、領兗州牧、司隸校尉曹操,謹陳祭儀,享於故歿戰事軍中將士曰:我大漢稟天而盛,威傳日澤,名播鳥瞰。江東小偶,不遵天命,妄自割據,縱蠆尾以興妖,盜狼心而逞亂,實為不赦!我奉天命,問罪江東;大舉貔貅,悉除螻蟻;雄軍雲集,狂寇冰消;才聞破竹之聲,便是失猿之勢。
然天有不測,軍中疫發,乃叫江東得逞,實乃天時!
但士卒兒郎,盡是九州豪傑;官僚將校,皆為四海英雄:習武從戎,投明事主,莫不同申三令,鏖戰賊子;齊堅奉國之誠,並效忠君之誌。
何期汝等偶失兵機,緣落奸計:或為流矢所中,魂掩泉台;或為刀劍所傷,魄歸長夜:生則有勇,死則成名,今日我軍欲還,獻俘將及。
汝等英靈尚在,祈禱必聞:隨我旌旗,逐我部曲,同回上國,各認本鄉,受骨肉之蒸嚐,領家人之祭祀;莫作他鄉之鬼,徒為異域之魂。
汝等各家盡沾恩露,當年給衣糧,月賜廩祿。用茲酬答,以慰汝心。
生者既凜天威,死者亦歸王化,想宜寧帖,毋致號啕。
聊表丹誠,敬陳祭祀。
嗚呼,哀哉!伏惟尚饗!”
精妙用詞,配合著江哲溫溫略微沉哀的聲音,隻聽著台下無數曹兵梗咽不已,眾江陵百姓,亦是麵有戚戚之色。
而與此同時,張白騎調集十萬兵馬,以大將馬超、龐德、馬岱為先鋒,猛寇汜水關。
汜水關守將守將鍾繇一麵征調中牟、長社、官渡兵馬,一麵連連發書至許都,得此噩耗,程昱手下無兵權,無奈之下,唯有派出十餘路信使,趕赴江陵……
其餘,以文史衛鎧為首,乃意圖尊曹操自立為帝……
果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建安五年,確屬多事之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