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
“是!”
走到帳角,王當取過張白騎的佩劍,轉身上前幾步,遞給張白騎,卻見張白騎拄著寶劍坐在榻邊,又是搖頭、又是自嘲說道,“王當,你知道什麼叫氣運麼?”
“這……”聽著外麵喊殺震天,王當心急如焚,連連搖頭說道,“末將粗鄙之人,如何知曉何為氣運……將軍,叫末將出帳看看吧!”
無視麵色大急的王當,張白騎一手拄著寶劍,一手撫摸著劍鞘,像是回答,又像是自言自語道,“這氣運啊,你看不見,摸不著,看似飄渺又無跡可尋,然而有時,又能叫你抓著一星半點,這可是個好東西啊……”
“大帥,叫末將出帳探探吧!”
“自我師大賢良師病故以來,我黃巾實則氣運已盡……難道天下合該被暴漢所得?天下百姓合該受苛刻重稅?我張白騎自可對天起誓,不曾對那權位有半點染指之心,可為何……為何上天卻不能助我一臂之力,反而橫加幹涉?”
“大帥……”聽著帳外越加紛亂,王當心中急不可耐,跪下梗咽說道,“大帥,叫末將出帳探探吧!”
“探?”張白騎自嘲一笑,搖頭說道,“何必探?汜水關距此三十裏,途中又有馬超、廖化等人設營駐守,他江哲區區萬餘兵馬,竟能神不知鬼不覺闖到此地?江哲精通奇門遁甲,然我亦是不差,他竟能瞞過我?”
“什麼?”張白騎一番話直聽得王當麵色大變,待他細細一想,麵色頓變,怒聲罵道,“莫不是……該死!待末將即刻便去殺了此人!”說著,他起身拔劍欲出。
“站住!”身後傳來了張白騎的聲音,聲音中帶著濃濃的疲倦與無力。
“殺了他又能如何?”坐在榻上的張白騎搖搖頭,淡淡說道,“要攻下有江哲把守的汜水關,並非區區兩、三萬兵馬便能辦到,要取下兗、豫兩州,更是如此,我能在此地損一人,便少一個奪取兗、豫兩州的可能……就算僥幸能打下來,也難以擋住曹阿瞞眾多兵馬……
氣運……這上天向著曹阿瞞!
嗬!可氣!當真可急!”
“大帥,”幾步走到榻邊,王當厲聲說道,“不管大帥怎麼說,末將今日定要斬了那小人!”說著,手握寶劍衝出帳外。
“王當!站住!王當!”張白騎喊了兩聲,卻仍止不住麾下愛將,猛然站起,卻感眼前一黑。
“……”張張嘴,張白騎仿佛覺察到了什麼,黯然坐回榻上,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情景……
‘這天下如何歸屬如何,我張白騎不知,你江哲亦是不知!’
‘不!我知!’
‘你知?’
‘是的,天下終將三分,但是,沒有你張白騎!’
“可氣啊!”自嘲一笑,張白騎搖搖頭,喃喃自語說道,“竟被他說中了……師尊……”
‘白騎啊,為師要前往钜鹿,且暫時將你安置在陳留,可好?’
‘不!’
‘你這孩子!為師要去做大事,你跟著做什麼?’
‘我願助師尊一臂之力!’
‘哈?好笑!你助我?你知道為師要做什麼大事麼?’
‘知道,推翻暴漢!’
‘小點聲,不想活了?’
‘若是無師尊,我早已死了,再死一次,又能如何?’
‘你這孩子,口氣倒是大得很……你能做什麼?’
‘隻要師尊傳授我大法,我便能助師尊推翻暴漢!’
‘小點聲!在外邊這話可不能亂說……這事是我們大人的事,你還小,別參合!好了,別這麼看著我……你看這樣如何,為師傳授你奇術,你且乖乖留在陳留……’
‘不!’
‘你這孩子!’
‘百姓多疾苦啊!’
‘師尊打算何時動手?’
‘早呢,別看大漢昏暗腐敗如斯,不過卻是經時四百載,要推翻它,豈是這麼容易的?或許為師終此一生,也無法辦到……’
‘師尊辦不到,還有我!’
‘哈哈哈,好好好!’
‘賊老天,既然你言暴漢氣運未滅,我張角便斷了他暴漢氣運!’
‘師尊!’
“唉!”回想著以往一幕幕,張白騎長長歎了口氣,似笑非笑自嘲說道,“好不容易抓到的機會……僅此一次的機會,可惜了!”
而與此同時,握劍含怒出帳的王當正立在中營四下觀望,猛然,他抓助一名奔跑中的黃巾士卒,厲聲喝道,“韓襲在哪?”
“韓將軍?”那名士卒愣了愣,遲疑說道,“韓將軍帶軍前往前營阻擋曹兵了!”
“有他娘的曹兵!”王當怒聲大吼一聲,不顧那名驚愕立在原地的士卒,大聲呼道,“趙奇!孫邦!你等身在何處?給我過來!”
或有知情的黃巾士卒插嘴說道,“王將軍,趙、孫兩位將軍隨韓將軍前往前營阻擋曹兵了!”
“什麼?”王當瞪大了眼睛。
而與此同時,王當口中的趙奇、孫邦二人正領軍站在前營,望著四下,見竟是自己營中將士,遂納悶問道,“韓將軍,張將軍,這……這曹兵呢?”
“曹兵啊,”韓襲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張茂,指著遠處一漆黑處說道,“你看!”
“唔?”趙奇、孫邦順著韓襲所指一望,卻不曾見到有何異常,一麵回頭,一麵疑惑說道,“韓將軍,那裏好似……”然而話還未說話,便望見眼前一道刀光閃過。
“哧……”鮮血直濺,兩個頭顱衝天而起。
“將……將軍?”附近趙、孫二人麾下黃巾將士驚愕地望著韓襲,卻見他手握寶劍,厲聲喊道,“給我殺!”
趙、孫二人麾下兵馬還未反應過來,就被埋伏在前軍的韓襲部下一通亂殺,潰不成軍。
同為白波黃巾,趙、孫二人麾下白波黃巾又如何會想到自己的同澤會向自己揮刀?一時間喊殺聲、怒罵聲、苦求聲充斥前營,數裏可聞。
“將軍!”一刀將眼前之人砍殺在地,一臉汙血的張邙疾步走近韓襲,低聲問道,“將軍,現在怎麼辦?”
“還用問麼?”韓襲舔了舔長刀上的血跡,一臉瘋狂說道,“一不做二不休!”
“……”話中的寒意叫張邙直咽唾沫,正欲說話,卻聽遠處傳來一聲怒吼。
“韓襲,你個狗娘養的!”
韓襲皺皺眉,一回頭,見是王當領軍千餘中軍前來,麵色大變,然而待他望見王當身後一人時,卻是麵上憂慮盡去,冷笑說道,“王將軍,這麼晚了,莫不是找末將飲酒啊?”
“飲你娘的酒!”憤怒非常的王當迎頭便是一記重劈,韓襲急忙閃過,身旁張邙忽然瞥見遠處營中隱隱有兵馬前來,恐是左右兩營將士,急忙大聲呼道,“王當意圖叛亂,弟兄們,殺啊!”
“喝!”麾下千餘士卒一聲大喝。
“你血口噴人!弟兄們,給我殺此小人!”王當勃然大怒,揮刀砍向張邙,兩人殺成一團。
“這……”隨著聲響而來的左右兩營黃巾將士自是為殺曹兵而來,然而到了此地,卻見王當與韓襲兩人殺成一團,心下大愕。
“李將軍,這怎麼辦?”不明就裏的左營留守將領王暉問趕來的左營留守將領李広道。
“這……”然而王暉不知的是,李広早已依附韓襲,眼下見韓襲與王當兩軍殺成一團,他隱隱猜到了一些事,一些韓襲前幾日便對他們說過的事。
“先看看吧……”
“先看看?”王暉愕然轉過頭來。
“額,”李広這才回過神來,訕笑說道,“我的意思是,先分開王、韓襲兩位將軍,且聽大帥定奪!”
“理當如此!”王暉點點頭,拔劍上前,眼角卻瞥見身後刀光閃過,心下一驚,急忙側身,然而就算如此,肩膀上仍被砍了一劍。
“李広,你做什麼!”望著手握寶劍、目光冷寒的李広,王暉捂著右臂怒聲吼道。
“抱歉了!”隻見李広眼神閃過一絲歉意,終究揮出了手中的寶劍,口中喊道,“王暉意圖叛亂,弟兄們,殺!”
“你!”王暉心下大怒,一咬牙,怒聲吼道,“給我殺了這些該死的!娘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自是不明白,他麾下左營黃巾將士也不明白,即便是李広麾下右營黃巾將士也同樣不明白,但是,因為是將軍的命令,他們唯有照辦!
眼下,已不是中軍與前軍的衝突了,已經波及了整個白波黃巾軍營……
“韓襲,你個狗娘養的,給我出來,今日我定要殺你祭旗!”憤怒中的王當,已經不管一切了,他眼中,隻有韓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