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月滿星稀人去樓空孤枕眠(2 / 3)

我不知道那老和尚為什麼對姑娘那麼上心,我隻知道臨仙鎮的太平日子到頭了,這種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強烈到令我寢食難安。我經常在萬籟俱寂的夜裏趴在窗前看月亮缺了又圓。離開桃源村的之前我並不知道月亮會有圓缺,也不知道月亮會離我那麼遠。我和狗子到了晚上就會去山坡上看月亮捉螢火蟲,月亮那麼大仿佛一伸手就可以觸摸到,那些螢火蟲在月色中輕舞。

不過我不再提起桃源村,蘇老板娘說,那隻是我做的一個夢,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桃源村這個地方。

我不知道我來自哪裏。

我已經找不到了回桃源村的路。

我已經有六年沒有去看娘親的墳。

我不想念娘親,我想起娘親就會想到她逼我練武功並垂頭歎氣的樣子。我也歎了口氣正要關好窗子歇息,隻看到對麵客棧一扇窗的燈突然亮了起來。

這個距離並不是很遠,隻隔了一條街,隻見兩個身穿夜行衣的人將一個昏迷的姑娘扶到桌邊,並撕下她左邊的袖子。他們好象在找什麼東西。或者說,在找一個標誌。那兩個人對看一眼搖了搖頭,然後從桌邊上的籠子裏取了一隻鴿子,並寫了字條綁在鴿子的腿上。我想仔細看清楚那個趴在桌子上的姑娘是不是鎮子上的姑娘,身子剛探出去就碰掉了支起窗子的竹棍。

啪。

竹條打在青石板上,空曠安靜的街道上有隱約的回響。

對麵的兩個人警覺的跑到窗邊,我急忙躲在窗後看那兩個人關了窗子滅了燈。縣裏來的捕快就住在鎮子西頭的館驛,為了蘇小掌櫃買的大屋子能裝著他日思夜想的小夢姑娘,我決定趁夜走一趟盡快幫他們破了這起失蹤案。

夜色如水,月光如紗。

我的步子又碎又急,這本來不長的一段路走得我筋疲力盡。隻是我低估了那兩個夜行衣人的謹慎程度,他們在鎮西頭的館驛門口悠閑的抱著胳膊欣賞月色。

"你們是什麼人?"

"死人不需要知道那麼多。"

我退後幾步,我從來沒想過我會就這麼死了,死得一點價值都沒有,還不如一根鴻毛。

"我不想死。"

"這可由不得你。"

我開始後悔我沒有帶著那把笨重的劍,如果我是個學武的奇材,現在他們一定跪在我的腳下哭爹喊娘了。也許娘親是對的,她懂得江湖險惡。

我說了,我不想死,可是這由不得我。其中一個黑衣人對著我的胸口就是一掌,他這一掌太快了,我躲閃不過輕易地就被擊中。胸腔中溢出一口腥甜,疼痛的感覺蔓延全身。那個黑衣人詫異的看著自己的手說:"是個女的?"

"看她的左臂!"

我的衣袖仿佛是被風給撕裂,我驚訝的尖叫一聲捂住上臂,那個紅色梅花胎記露了出來。

那個戴黑色麵紗的男人和唐雙修不知道什麼時候在我身後的,他們走路都沒有聲音,我還以為見到了黑白無常。

"你們休要多管閑事,快讓開,否則我手裏的刀可不認人。"

唐雙修微微的笑:"彭大虎和彭二虎,江湖人稱大刀二斧。兄長擅長用刀,疾如閃電,兄弟擅長用斧,天生神力。隻是很可惜,你們再快,力氣再大,也比不上我手中的仙羽扇。"

"你是知曉天下事的唐雙修?"拿斧子的彭二虎冷冷的笑,"我們井水不犯河水,若閣下非到阻攔休怪我兄弟二人不--"

"客氣"兩個字卡在喉嚨裏。那個戴黑色麵紗的男人將我從地上抱起來,冷冷的丟給目瞪口呆的唐雙修兩個字,"羅嗦"。

我想彭氏兄弟臨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我捂著胸口盯著那兩具直立著的屍體,他們像標本一樣栩栩如生的站在那裏。那個戴黑色麵紗的男人抱起我腳底像踩了雲一樣消失在茫茫的夜色裏,隻聽見唐雙修的聲音在空曠的街道上回響:"黑麵鬼,你是誰!你要把她帶到哪裏去?"

俠客

蘇小掌櫃將房門敲得震天響告訴我他的小夢姑娘好好的回來時,我正在做一個噩夢,那兩個猙獰的黑衣人,一個拿刀,一個拿斧子正像砍蘿卜一樣砍我的腦袋。被蘇小掌櫃吵醒後我還餘驚未消。昨天晚上的一切果然都是噩夢,那些人全部都是我夢裏一相情願的杜撰,而且杜撰的那麼真實。左臂那個鮮紅欲滴的梅花形胎記嗜血的紅,上麵紅光乍現,隱隱的疼痛。

小夢姑娘對於這些日子發生的事完全不記得,她覺得自己隻是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還在自己的床上。就像鎮上其他失蹤的姑娘都好好的回來,可是這麼大個鎮子竟然沒有一個人發覺。打更人清晨的時候發現鎮西頭的館驛門口站著兩個黑衣人,他心裏害怕就去找了捕快,誰知道那兩個人已經死了,直到有人碰他們才轟然倒下。

這一切我聽得心驚膽戰,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麼救我的必定是唐雙修和那個神秘的黑色麵紗男子。我心不在焉的抹著桌子,蘇小掌櫃和他的小夢姑娘在旁邊情義綿綿暗送秋波。好幾次蘇老掌櫃的叫我,我都沒有聽見,蘇老板娘覺得不對勁將我拉到內堂問:"月見,是不是那個李小夢纏著我兒你不開心?"

蘇老板娘這麼多年待我如女兒一般,扮成男子在酒樓幫忙也是我的主意。她很早就想將我嫁給蘇小老板,然後買個大屋好好過日子。隻是蘇小老板一直不知道我是女子,還心心念念著姿色平庸的小夢姑娘,這讓蘇老板娘多次勸我趕快恢複女兒身,省得準夫君被別的壞女人搶走。我並沒有不嫁蘇小老板的理由,也沒有非他不嫁的理由,這讓我寢食難安。

那個黑色麵紗的男子是晚上來的,那個唐雙修像個跟屁蟲一樣,那人來,他也來了。現在鎮子不太平,到了晚上就沒了客人,蘇小掌櫃去給客人送完酒就回家了,我到後堂溫了酒默默的給他們斟上。

"跟我離開這裏。"黑色麵紗的男子說,"你現在就去打點好一切,我們馬上走。"

"你是誰?那些人又是誰?你為什麼救我?你要帶我去哪?"

"我是救你的人,那些是要害你的人,他們已經找到你了,我要帶你去個安全的地方。"他飲了手中的酒轉向唐雙修,"我要帶她走。"

"先告訴我你是誰?我為什麼要將梅花仙交給你?"唐雙修捏著酒杯,"連彭氏兄弟怎麼死的我都不知道,這如果傳出去,我這包打聽的名聲就壞了。"

"頭發。我隻不過用她的一根頭發穿過他們身體的死穴而已。"

"頭發?"唐雙修苦笑,"看來我是不能阻止你帶走她了。"

他又飲了一杯酒說:"可能再也喝不到滿月樓的十裏香了,林月見,你現在馬上收拾東西跟我走,他們現在正朝這邊趕來。"

我想這兩個男人年少的時候心裏一定有過什麼陰影,我怔了半晌等他們喝完一壺酒才說:"對不起兩位客倌,我們打烊了,請明日再來吧。"

"如果你想看到流血就不要走。黑色麵紗站起來就要往門外走。"

"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燕千秋。"

"我還不知道你長什麼樣子。"

"以後會知道的。"

我長這麼大接觸最多的男人就是蘇老掌櫃和蘇小掌櫃。蘇老掌櫃每日都在算帳房進了多少銀兩,蘇老板娘買了多少衣裳首飾,怎樣才能將另一個傻跑堂的工錢由兩錢銀子減到一錢半。而蘇小掌櫃一開口就是,子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像燕千秋這樣的人隻聽茶館裏說書人的口中聽到過,飛簷走壁來去無蹤除強扶弱的大俠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