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下午,方浩儒在首都機場見到來接他的司機小周,直接吩咐他送自己去陳溪的住處。
方浩儒昨晚從香港到了澳門,第二天一早便去考察某個項目的場地。由於澳門直飛北京的航班時間不合適,助理幫他安排的是珠海到北京的機票。於是他處理完事情立即趕到珠海,在珠海搭乘中午的航班,下午三點飛回了北京。之所以這般馬不停蹄地趕回來,是因為母親方於鳳卿終於鬆口同意了他與陳溪的婚事。而此時的方浩儒除了急切,還來不及高興,因為陳溪尚不知情,更沒有接受他。
春節乃至節後,方浩儒一直都在香港,但無論在哪裏,他每隔三四天就會在晚上打個電話給陳溪,像老朋友一樣聊聊天,說些逗她開心而又不失分寸的話。但每次通話結束後,他都變得十分焦躁,很渴望見到她,但不知真的見了麵,又該說些什麼。像朋友一樣促膝閑聊,他不情願;但想如情侶一般溫存似膠,他當時又沒法給她任何承諾。
如果說萌發了娶陳溪的想法之後,方浩儒一直沒有動搖過,那不是真的。母親必然的強烈反對無形中也在拷問他自己的信心。拋開二人的門第差距不談,對於一個自己並不算了解透徹的女孩,他現有的愛慕之情是否已足夠到可以談婚論嫁的程度?或者說,這樣的“突發奇想”是否過於魯莽而不計後果?是不是他這個年齡、這種身份的男人被容許犯的錯誤?在他心裏,時常也會蹦出這樣一連串的問號。然而一切阻力總會在下一分鍾轉化成無窮的動力及抗壓能力。盡管他一直找不到答案,但和陳溪共度一生的願望,卻一次比一次更強烈。
方於鳳卿對方家長子迎娶這樣一個兒媳必然心有不甘,但幾輪“拉鋸”之後,方浩儒索性要以放棄方氏家業為代價繼續“胡鬧”,母親終究拗不過兒子。不過,她早已安排私家偵探調查了陳溪的背景及個人信息。至於汪靜與陳溪參加的那次免費體檢,其實也是方於鳳卿想要了解陳溪的身體狀況而特意安排的。最後,風水大師確定陳溪的八字與方浩儒相合,應會“旺夫”;加之醫生證明她還是處女並且健康狀況良好,這一切促使方於鳳卿在不情不願之下還是勉強接受了兒子的選擇。方浩儒一得到母親的準許,立即壓縮事務行程,就為可以盡早見到陳溪。
他憑著記憶摸索著到了她住的那幢公寓,可電梯到了樓層,他又有些猶豫。的確,自己沒有提前打招呼就造訪,其實是很失禮的,但他實在渴望立即見到她。好在來之前,他在澳門讓人買了幾盒蛋撻,這也算個體麵一點的理由吧。
陳溪對方浩儒的突然到來有些意外,但聽他說想把澳門的蛋撻趁新鮮送給自己,也沒多想。這段時間和方浩儒經常通話,兩人熟絡許多,她也不再有那種生疏的恭敬。
在飛機上,方浩儒由第一次見陳溪開始,把她每次的形象回憶了許多遍。來的路上,他也在想念著那種種清麗可人的姿態,但怎麼也沒想到,站在眼前的她居然會是全然不同的樣子:一身寬鬆的粉色家居服,腳上套著大大的、毛茸茸的小熊拖鞋,頭上的發箍還有兩隻圓圓豎起的熊耳朵,一見他便笑嘻嘻地眯起眼睛,露出一排小白牙。
“小溪姐,你陪著方先生吧,我要去學校圖書館查點資料,晚上不回來吃飯了。”堂妹陳寧寧邊說邊整理著背包,準備換鞋出門。
“咦,你不是說今天不準備出去的嘛?Michael帶來了‘瑪嘉烈’的蛋撻,你不想嚐嚐?”陳溪歪著腦袋看她。
“當然要吃啦!你一定要給我留著啊,我晚上回來吃。剛剛遇到一些問題,我需要馬上去核對一下資料。”陳寧寧背上背包瞟了方浩儒一眼,衝陳溪擠擠眼睛。
陳溪跟著也看了下方浩儒,再看看堂妹,突然大大咧咧地說道:“哎呀,你不用回避,我們隻是普通朋友!”
方浩儒聽了有點鬱悶,心想這傻丫頭……小堂妹都看出來了她還不明白!幸虧堂妹並不愚鈍,說了聲“拜拜”便立即閃人,否則他接下來還真不知如何找機會跟她說正題。
陳寧寧關門的時候,一陣風將廚房的門頂開,方浩儒吸了吸氣,“好香啊!”
陳溪立即回過神:“哎呀,我的湯煲好了!枸杞菊花排骨湯,你要不要嚐嚐?”她笑盈盈地歪著頭看他。
“好啊!”
“等等啊!”陳溪跳下沙發,光著腳在木地板上跑出去幾步,又轉身跑回來蹬上拖鞋。方浩儒發現她把拖鞋穿反了,剛要開口提醒,陳溪已經跑進了廚房。
他暗自笑了笑,趁她不在,環視了一下四周。這間客廳也就二十平方,不大的空間中卻有一種很樸實的閑適感覺,並且很幹淨。桌椅沙發全是宜家的,書架上有排列整齊的書籍,以及雜七雜八擠在一起的小公仔,茶幾的底層散放著一堆糖果零食和幾本瑞麗雜誌。淡綠色的碎花窗簾將春天的風請進屋裏,方浩儒解下領帶裝進口袋,鬆開襯衫的領扣,深深地呼吸著,希望自己的身體裏能夠多裝進一些這樣清新融和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