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念一戰已經過了很久,雲心如願以償地站在了天下第一的高度,彙聚於龍川的第一屆英雄大會的英雄們也全數葬送在雲心的手中。
雲心用濃重的鮮血和恐怖為這個時代深深地打上了屬於自己的記號,而就此衰敗下來的武林也已經沒有了再去找雲心麻煩的能力,盡管心中不願,眾人也不得不承認雲心的地位。也許……當時間長了,人們甚至會覺得女人做天下第一還是男人做天下第一都無所謂了。
可站在頂點的雲心卻就此消失在人們的視野裏,再沒有出現過……人們再猜測這個女人去了哪裏,也有人惡意揣測她是不是已經死了,但命念城之戰對群雄的影響太大了,即使有這樣的猜測,大家也不敢有什麼動作。
江湖就這樣在詭異的平靜中開始了一個恐怖的“和平年代”。
……
……
命念城一戰後,雲心和林楚陌便離開了命念城,在一處荒山中隱居了下來,時至今日,已經有十年了。
十年間,雲心的容貌、身姿、氣質都與十年前幾乎沒有絲毫差異,整個人像根本沒有變化,就仿佛她根本就是從十年前穿越過來的……
不……並不是沒有改變。
林楚陌知道的,也許在別人看來(盡管這裏沒有別人),雲心沒有變化,但林楚陌知道,雲心和十年前已經不一樣了。
當年那被刺瞎的雙目直到如今也無法恢複,就算是雲心的神異的手段早已經脫離了凡人,也無法對這雙目做任何的恢複。天君的劍氣就如深深盤踞的毒一樣,除之不盡,去之不能,到最後,也隻是在時間歲月的靜養下,讓雙目處自然地成了兩個白色的渾濁之物,不複當年的美麗。
而這還隻是外物的改變,這帶著缺陷的雙目似乎成了突破她內心高牆的一個裂縫,盡管雲心還在保持著曾經的從容鎮定、冷漠高傲,但林楚陌卻清楚地看出來,很大程度上,雲心已經隻是單純地扮演過去的自己。
雲心早就不是過去的雲心了。
有的時候,雲心甚至會在夜裏哭,低低的泣淚,林楚陌好幾次裝作沉睡不敢去撞破,而每天早上,雲心又會戴上冷漠的麵具,似乎這樣可以讓她覺得安全。
林楚陌不知該怎麼安慰她,任何的安慰在雲心看來恐怕都是對她的輕視,是對她的傷害。可一直這樣看著,林楚陌的心卻在泛著疼。
從某種程度上說,兩個人在情感上都是很笨拙的人,一個不知如何發泄,一個不知如何去安慰。
這十年的生活,與其說是共同的隱居,倒不如說是兩個傷患在互相觀看著傷口,默默地互相撫慰。
……
……
“遠未……你是能化形了吧?”一天清晨,雲心獨自對鏡梳妝著,像是不經意地問著。
盡管雙目已廢,雲心卻能憑借“感”來探看四處,這種“感”甚至能讓她清楚看到自己,但她每天還是會對著鏡子梳妝,林楚陌也很自然而然地應對這一切,就好似兩人隻是正常地過著普通人的生活。
雲心的出色的“感”自然也能感應到林楚陌已經快要能夠化形了……不……也許他……已經可以化形了,雲心突然感覺有一個問題不得不問。
“是的……我是可以化形了。”林楚陌很直白地回答了提問,他似乎已經知道雲心要問什麼,可他卻還沒想好怎麼應對。
“遠未……從劍墓裏出來的時候,我就一直沒有問你……”雲心咬著嘴唇,似乎下了很大決心一樣,“遠未,你到底是男還是女?”
……
似乎是很可笑的問題嗎……
不……並不可笑……
林楚陌知道這個問題很重要。
與雲心一起經曆,一起走到現在,林楚陌知道雲心已經是對男性排斥到極致,他已經無法去改變。但出奇的,雲心卻一直沒有表現對林楚陌的排斥,盡管她隱隱猜到林楚陌很可能是男性……為了回避這個問題,雲心一直不去探究遠未的真實性別,隻當他是一把劍,是無關性別的靈,可現在……遠未……也就是林楚陌……要化形了……
林楚陌很害怕自己會被雲心排斥,從一開始因為容顏而迷戀上雲心,到十年的相守,林楚陌此生最在乎的三個人就是父母和雲心了,甚至如果是按照活在當下這個調調來說,雲心是林楚陌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也不為過。如果被雲心排斥……林楚陌覺得自己真的會瘋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