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驀與唐馨兒在下蔡安置了下來,所居住的屋子是張白騎代為安排的,至於張素素,自從她見到唐馨兒起,就未曾踏入這個院子,顯然,長安一敗給了她太沉重的打擊,以至於她如今麵對唐姬都缺乏底氣。
不過這樣一來,唐馨兒倒是暗暗鬆了口氣,因為她也不知該如何麵對張素素,憑心而論,她對張素素仍然抱有幾分畏懼,再者,她也不想因為自己讓自家夫君感到為難。
因此,兩個女人雖住得相近,卻不相往來,倒也相安無事。
“劈啪,劈啪……”
一天夜裏,唐馨兒就著屋內昏暗的燭光,為陳驀縫製著那件披風上最後幾處線腳,因為她知道,過不了幾天自家夫君便要領兵出征,征討長沙太守孫堅,奪得傳國玉璽。
在她的對座,陳驀正拿著一塊白布擦拭著自己的長槍、佩劍,以及劍套中那八柄短劍。
其實陳驀並不擅長使槍,畢竟他從呂布那學的是戟法,隻是下蔡附近找不到上好的鐵戟,是故隻好臨時選擇了一柄鐵槍湊合著,因為他眼下沒有時間讓下蔡城中的鐵匠為自己量身打造一柄畫戟。
“篤篤篤,篤篤篤!”叩門的聲音從屋外傳來。
陳驀一邊擦拭著自己的佩劍,一邊頭也不抬地說道,“進來!”
話音剛落,就聽屋門吱嘎一聲推開了,隨即有幾個人走了進來,為首一人看似二十來歲,濃眉大眼,身健體壯,正是已逝的青州渠帥張牛角義子張燕,隻見他抱拳一禮,恭敬喚道,“陳帥!”
值得一提的是,如今張素素麾下已有六千兵馬,又有將領、頭目二十餘人,是故陳驀與張白騎皆職升一級,都為一方渠帥,陳驀任潁川黃巾渠帥,張白騎任冀北黃巾渠帥,而像周倉、裴元紹等一路跟隨張素素的頭目,皆升為統領,其中,因為張燕身份特殊,而且前來投奔時帶來了不少人手,所以也為統領。
其餘等人,皆為頭目,就像劉辟、龔都等人,如今便擔任頭領之職,肩負著下蔡城防的任務。
陳驀抬起頭來,見是張燕,遂起身請他入座。
“張統領且坐!”
“不敢不敢……多謝陳帥!”抱拳遜謝一聲,張燕也不過多客氣,對起身走入內室的唐馨兒恭恭敬敬行了一禮。
唐馨兒還了一禮,收拾著桌上瑣碎,走入內室,這位知書達理的溫柔女子,無論在什麼時候都那麼的矜持與守禮。
目送唐馨兒走入內室,張燕這才在桌案旁坐下,抱拳說道,“陳帥,江南那邊有消息了,長沙太守孫堅為報當初荊州刺史劉表襲他歸路之仇,此刻正統兵三萬、戰船近千攻江夏,與江夏太守黃祖交戰,江南情況,與少主所言分毫不差!”
陳驀點了點頭,深思半響,忽然問道,“袁公路如何回覆?”
隻見張燕眼中閃過幾分憤慨,憤憤說道,“袁術那廝實在可恨,隻撥給我等五千石糧草,卻不發一兵一卒,反而催促我等克日出兵攻打孫堅,分明是想坐收漁翁之利,此賊不安好心,陳帥不得不防啊!”
陳驀默默點了點頭,無奈說道,“袁公路性狹量小,重利忘義,早先酸棗聯盟,僅觀他無端克扣各路諸侯糧草之事便足以顯示此人秉性,隻是我等如今寄人籬下,不得不從啊……”說著,他將寶劍收回鞘中,沉聲說道,“如今我等勢弱,袁公路又坐觀成敗,不發一兵,強攻孫文台三萬精兵,實在不智,唯有借黃祖之手了……事不宜遲,你回去時傳我令,叫三河騎兵即刻整裝,天明時分,我等率騎兵先奔江夏,探探究竟……”
“諾!”張燕起身抱拳,躬身而退。
直到張燕帶人離開後,唐馨兒才帶著裝著針線籃子又走了出來,坐在桌案旁繼續著手中的活。
也不知過了多久,陳驀猶豫著開口道,“馨兒,為夫明日走……”
唐馨兒手中的動作微微一頓,幽幽說道,“妾身知道,妾身方才在內屋聽到……”
聽著她落寞的聲音,陳驀心中也不是滋味,低聲解釋道,“如今我黃巾勢弱,隻能見機行事,所以,我……”
唐馨兒搖了搖頭,抬起頭望著陳驀,深情說道,“夫君無需過多解釋,自妾身決定跟隨夫君起,便早已將一些瑣碎悉數拋之腦後,隻盼望夫君來去平安,凱旋而歸,如此,妾身便知足了……”說著,她見燭火閃爍不定,隨放下手中的活,伸手穩了穩燭火,輕聲說道,“天不早了,夫君明日便要起行,早早歇息吧……”
“那你……”
隻見唐馨兒甜甜一笑,帶著絲絲溫馨說道,“夫君如今任一方渠帥,乃是一軍之主,倘若被將士們看到身上披風針腳脫線,這成何體統?再者,妾身還不困,再將這披風縫製一番,夫君且去歇息吧!”
陳驀連連勸了好幾次,但是唐馨兒卻始終堅持要將前些日子所縫那件披風縫製完畢,陳驀無奈,為了不耽誤明日起兵南下,隻好回到內室休息。
這一覺,陳驀直睡到次日天蒙蒙亮。
然而當他睜開一看,卻發現身旁床榻上並沒有唐馨兒的身影,微微一皺眉,下榻走到廳中,卻見唐馨兒握著那件披風趴在桌旁熟熟睡著,再一看那燭台,早已燃盡。
陳驀不覺有些心疼,從內室拿過一條毛毯輕輕蓋在唐馨兒身上,卻不想驚動了她。
“唔……”
隻見唐馨兒勉強睜開眼睛,一臉疲倦地望著陳驀,輕聲喚道,“夫君?”說罷,她好似想到了什麼,低頭一望手中披風,見披風早已完工,這才微微鬆了口氣,不好意思地說道,“妾身自小嬌生慣養,隻不過些許時辰也熬不住了,幸好不曾誤了夫君大事……”說著,她站起身,手握披風對著陳驀量了一番,隨即又取來甲胄,幫著陳驀穿戴。
望著她滿臉的疲倦之色,陳驀不忍地說道,“馨兒,你先去休息吧,我自己來便是……”
隻見唐馨兒輕笑一聲,一邊幫著陳驀船上鎧甲,一邊輕聲說道,“為夫君著甲,乃是妾身本分,妾身弱質女流,幫不到夫君其他諸事,隻有這些許分內之事……”說著,她又將那件披風為陳驀披上,隨即退後幾步,來來回回圍著他打量了半響,直到沒有任何疏漏,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陳驀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任何話來,隻是走上前將她摟在懷中。
隻見唐馨兒微微一笑,雙手摟在陳驀腰間,用臉龐親昵地斯摩在陳驀懷中。
也不知過了多久,屋外街上傳來一陣陣急促的腳步聲,好似是有不少人奔跑在街道之上,想來是張燕等人正在召集黃巾將士。
陳驀猶豫一下,低聲喚道,“馨兒……”
“嗯……”
“我該走了……”
“嗯……”
話是這麼說,但是陳驀等了好久,卻始終不見唐馨兒鬆開雙手,低下頭一瞧,卻見她秀目中盡是淚水,不舍地望著自己。
足足過了半刻,唐馨兒這才鬆開手臂,悄然拭去眼角的淚水,強作歡笑,對陳驀盈盈一禮,輕聲說道,“夫君,該動身了……”
望著她勉強打起的笑靨,陳驀心中猛然湧起一股不知名的情絮,幾步走上前,緊緊摟住她,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便狠狠吻在她紅唇之上。
“夫……唔……唔……”
相擁了整整半柱香光景,陳驀低聲說道,“等我回來……”
隻見那滿臉羞紅的唐馨兒幾次偷偷抬頭深情望向陳驀,卻又忍受不住他灼熱的目光,點點頭,仿佛蚊聲般說道,“嗯,妾身候著……”
足足望著唐馨兒半響,陳驀深吸一口氣,狠下心拿起桌旁的佩劍與長槍,轉身走出屋子,身後,猶自傳來唐馨兒那溫柔的聲音。
“妾身,祝夫君凱旋而歸!”
當陳驀坐跨戰馬黑風來到下蔡城門處時,兩千餘三河騎兵早已在城外準備就緒,除了三河騎兵中將領王思、王充、李揚、吳昭等人外,張燕、於毒、穆固、嚴平等人也牽著戰馬等候在旁。
因為張燕等人來投奔時也帶來了不少馬匹,是故張素素將他們等人也編入了陳驀麾下。